看那透过枝叶的斑斑点点的阳光。
泥土一锹一锹落下来。
程千帆走回到荒木播磨的身边,他将口中的烟蒂吐在地上,又摸出烟夹,取出两支烟,一支给荒木播磨,一支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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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程千帆说道。
“什么?”荒木播磨不解问道。
“早知道你要处决这三个人,就让他们三个多挖一些。”他咧嘴笑说,“自己挖的坑,自己走进坑里,这样种树才有意思嘛。”
荒木播磨哈哈大笑,说这种方法实际上不新鲜,帝国勇士也经常用来‘处理’俘虏。
土坑里。
陈默开始唱歌。
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陈默全部的力气集结,全部的斗志集结,万众一心,竟能完成歌唱!
他唱的是:
白云山高,珠江水长。民族精神,勤奋顽强。
随着铁锨飞舞,泥土纷纷落下。
陈默继续唱:
唔怕苦,唔怕死,军民头可断。唔退亦唔降,团结奋斗,丹心前进。
泥土到陈默的上腹部了。
他还在唱:常胜军,百炼钢。
泥土纷纷落下。
程千帆听到最后的歌唱:
国仇誓必报,责任共担当。杀倭寇,护祖国,还我旧河山。
然后,随着泥土已经没过了陈默的胸口,他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
荒木播磨忽然烦躁的骂了一句,一把夺过手下手中的三八式步枪,砰的一枪打爆了陈默的头颅。
“荒木君!”程千帆立刻不满的叫道,“你毁掉了我的作品。”
荒木播磨犹自怒气不息的骂道,“冥顽不灵的中国人!”
他被陈默唱的歌曲激怒了。
陈默唱的是粤军军歌。
帝国第一次进攻上海,便是蔡廷锴的十九路军胆敢顽抗,这支部队便是粤军,当时天降大雪,穿着单衣的粤军竟然与帝国军队血战数日,粤军的顽强抵抗让大日本蝗军三次更换指挥官。
第二次进攻上海,粤军六十六军同样给大日本帝国蝗军制造了不小的麻烦,而最让帝国勇士感到头疼的便是这些粤军丝毫都不怕死,哪怕是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要唱着刚才陈默唱的那首歌,疯子一般拉响手榴弹,发誓要多拉一个帝国勇士垫背。
他厌恶那首歌,仿佛那首歌里有什么东西令他感到恐惧,尽管他并不承认这种恐惧的存在。
程千帆无奈的摇摇头,他看着铁锨飞舞,看着陈默和这块土地最终融为一体。
他轻声抱怨了句,“无趣。”
说着,他同荒木播磨打了声招呼,“荒木君,走了。”
“有事?”荒木播磨问道。
“内藤小翼失踪了,我要帮着找人。”程千帆哈哈大笑说道。
他的嘴巴里叼着烟卷,双手插在西裤裤兜里,阔步离去,看那步伐,似是那么的有力,那么的轻快。
……
“开车。”上了车,程千帆闷声说道。
李浩看帆哥面色阴沉,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的开车。
一路无话,程千帆的脸色始终是阴沉着的。
就这样,一路回到程府。
程千帆进门,在客厅里看到小宝在逗小芝麻,若兰含笑看着。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若兰问道。
“身体不太舒服。”程千帆勉强一笑,他对妻子说道,“晚饭不吃了,我去书房有事要忙。”
说完,程千帆也没等妻子说什么,径直上楼。
中途,程千帆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千帆?”白若兰担心问道。
“没事。”程千帆摇摇头,继续上楼去。
他进了书房,关门。
来到窗户边,拉上了窗帘。
他就那么怔怔地站在那里。
他本以为自己这压抑了一路的泪水会夺眶而出。
却是没料到,自己忘了该如何哭泣。
他的心中是那么的难受啊,他是那么的难过啊,却是哭不出来。
他的拳头攥紧,疯子一般,就那么胡乱的挥舞着。
挥舞着。
“千帆?你怎么了?”身后传来了白若兰的声音。
她看到丈夫转过身来,表情是那么的悲伤,是那么的绝望。
然后,白若兰就被紧紧地抱住了。
“千帆。”
“别动,让我抱抱。”
泪水无声落下,滴在白若兰的脖颈。
“若兰,我好难受啊,我难受的要死啊。”他在妻子的耳边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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