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陕北是收获的季节,金灿灿的糜谷,红彤彤的高粱,白花花的棉花,唯有到了这个季节,陕北才暂时隐去了它原本荒凉贫瘠的本色。
整个陕甘宁根据地都被丰收的喜悦所笼罩,八路军的大生产运动已经初见成效,这也让根据地民众身上的负担有所减轻。
周维汉从西按回来之后难得过上了悠闲的日子,但是因为要抢收,抗大、马院等学校也暂时停课,一号号召所有教员与学员走出学堂,到田间去帮助老乡进行生产劳动。
每天天未亮,天气还算凉爽的时候,人就已经出现在地里,周维汉纵使手中的镰刀抡出来火星子,效率也不及老乡的一半。
周维汉、李云龙等几个在马院学习的将领被分在了一块地,大约是九十点钟,太阳光逐渐变得炽热起来,光线似乎都变得扭曲。
在田间劳动过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是最难熬的,腰酸背痛不说,汗水浸湿的衣衫往往使得浑身刺挠,倘若裸露在外的身体在与农作物来一个肌肤相亲,那滋味真叫一个舒服。
“咱李云龙当年在大别山的时候,那也是十里八村干农活的好手,每逢下地干活的时候,这身板子一亮,准是叫附近干活的姑娘们眼睛瞪得溜圆,我老李家的门槛差点被媒婆踩平了!”
几人坐在树荫底下乘凉,李云龙一坐下就扯着嗓子开始了吹牛,杨秀芹则是拿着一罐子刚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分给众人。
手中拿着烟杆的老乡,呲着一口大黄牙:“李同志,一看就是庄稼把式,比我年轻的时候强!”
杨秀芹知道自家男人的秉性,对于李云龙的吹牛炫耀之言并没有不满,反而拿着毛巾给李云龙擦拭着身上的汗水。
这一举动,反而弄得李云龙娇羞起来,屁股上好似长了钉子,缩着个脖子但却又不敢起身。
众人一阵大笑,旅长打趣道:“真是一物降一物,你李云龙也总算是有人能治你了,秀芹同志以后可要好好管管这个家伙!”
在众人眼中,李云龙可真是撞上了天大的福气,三十多岁的年纪硬是娶了杨秀芹这样知冷知热的女人。
自从娶了杨秀芹之后,生活上被照顾的无微不至,李云龙、显得利索了不少,连带着整个人都看着年轻了些许。
与文蔷这种大户家庭出身的大小姐不同,杨秀芹身上带有中国女人独有的勤劳、朴实的特点,在这种战乱的年代依旧能顶起半边天。
几人正说笑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乘着马车沿着田间小径一路过来,原本欢笑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自从《红星照耀中国》一书在西方国家出版之后,延州这个地方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原本在西方人眼中延州是土匪聚集的地方。
可是在斯诺的书中,延州是一群有信仰的人聚集的地方,这里的人们为着伟大的革命事业而奋斗,此后陆续有西方人到延州进行采访,从而将延州的真实情况报道出去。
气氛之所以冷场也不是对这些外国人怀有敌意,而是多少有些紧张,八路军已经弄清楚这些外国人是代表美国政府来延州考察,或许称之为试探性接触更为合适。
为首的一人叫卡斯帕·韦纳,算是观察团中说话较有分量的一人,对外的身份则是摄影师。
“陈,没想到又见到你,我想采访你们一下,可以吗?”卡斯帕说的是英语,不过身边跟着翻译,交流并不存在障碍,说完就看向了负责翻译的同志。
负责翻译的同志很年轻,是从后方来的大学生,正在抗大学习,英语算不上多流利,但是简单的沟通还是可以做到了。
人群里他只认识周维汉,但是能跟周维汉坐在一起的老同志显然身份也不简单,所以显得有些局促。
“周教员,卡斯帕先生原本是要去南泥湾采访的,可是路过这里,非说要采访一下老朋友,所以就改变了行程!”
旅长平时看着严肃,其实是个自来熟,跟谁都能处一块去,在回延州的路上,一早就和几个老外处好关系。
“卡斯帕,没想到你眼神这么好,大老远就能看见我,我还寻思过来的是谁呢!”旅长上前热络的邀请几人坐下,顺便还示意周维汉给翻译一下。
卡斯帕算是半个中国通,中国话能听个模棱两可,但是却不怎么会说,不过倒是入乡随俗,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杨秀芹急忙给到了一碗水。
“陈,你们这里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我的皮肤都要被烤熟了,很难想象你们是怎样忍受在地里干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