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白菜让猪拱了
李学武看了看顾宁,在纸上写到:“谢谢”
顾宁看了看,道:“你还记得你受伤的那个时候吗?”
李学武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他是真的记不起来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恢复,李学武已经能够记起前身的所有事情,也能清晰地记起自己后世的事情,但就是时间交叉点的那个时候记不起来。
李学武自己猜测可能是身体的疼痛和精神上的疼痛让记忆产生损失了。
见李学武又在纸上写到:“说ㄋ”,顾宁有些好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
后面的符号并不是李学武写错了,就是重复前一个字的意思,他手没劲儿,懒得写。
顾宁活动了一下双手,道:“那天是我上一线的第三天,你是下午被送过来的,从伱一进帐篷我就见你紧闭着眼睛喊疼,我看见你脸上的伤口了,但是怕你有别的伤处便问你哪儿疼,你也不回答我,只是一个劲儿地喊疼”
看着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顾宁有些气道:“你战友比你还不如,两个人抬着你进来以后就是哭,急的我只能自己上手查体”
李学武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顾宁的眼睛瞪了瞪,在纸上画了一个问号。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道:“我是医生”
“好在你全身都没有外伤和骨伤,我松了一口气就去查看你的脸,也不知道你怎么磕的,血和泥混合着糊在伤口上,我只能用盐水冲洗你的伤口......”
说道这里顾宁停顿了一下,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想起什么恐怖的事儿。
李学武抬起右手戳了戳顾宁的膝盖,使得顾宁抬起头看向自己。
从顾宁的眼中李学武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那段往事的恐惧,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皱了皱眉头示意顾宁说下去。
顾宁点了点头,道:“盐水浇在你脸上伤口的一瞬间你便睁开了眼睛,用手掐住我的脖子”
说道这里顾宁顿了顿,又继续道:“如果不是我手里的盐水瓶抓不稳盐水四处撒着,盐水滴在你的眼睛里,你可能就把我掐死了”
李学武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顾宁,全然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么一段记忆,怪不得事后战友对自己的询问支支吾吾的不肯说,看着顾宁低着头,李学武赶紧在纸上写了“对不起”三个字。
顾宁感觉李学武又在戳自己,挤眉弄眼地示意自己看纸上,在看到李学武的字,又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有些好笑地抬手示意了一下。
“我知道,不怪你,也没有怨恨你,你当时的眼睛都是红色的,看我的眼神就像是......”
说道这里,顾宁的表情变了变,想了一下道:“我小时候也见过,在我上小学的时候,那些人也是这个眼神,也是掐着我的脖子摔进教室里......我还算是幸运的,爆炸仅仅是把我埋在废墟里几个小时,我的同学却是很多都不在了,和我玩的最好的小朋友就压没在我眼前”
顾宁说着说着也是有些语气低沉,想要用手摸摸自己的脖子,却因为手被缠着只能放弃。
李学武看着顾宁白皙的脖子,想象不到自己当时是有多么的暴虐。
顾宁将手放下后说道:“从那以后我爸就给我安排了两个警卫员,一男一女,每天都在他们的视线内生活,这样虽然安全了,但也有了束缚,我倒挺羡慕你的洒脱的,尤其是那天你在我家跟我说的话,嬉笑怒骂,活的开心”
李学武咧咧嘴在纸上写了“心大”两字。
顾宁看了看,轻轻笑了,用缠着绷带的手帮李学武翻了本子的页。
“我从那以后就经常做噩梦,直到上大学都不敢交朋友,即使跟院子里的孩子一起走路都是带着警卫员,所以渐渐地他们都排斥我了,我的性格也越来越孤僻和不好相处,我知道这可能是一种心理疾病,这也可能就是我在医院里跟你闹矛盾的原因”
这一段李学武是记得的,在后方医院再次遇到顾宁,李学武对于让自己毁容的“庸医”自然没有好脸色,加之对于未来的恐惧和烦躁,跟顾宁遇到那是点火就着。
顾宁当然不会惯着李学武,李学武给她的恐惧将小时候的遭遇又勾了出来,情绪就开始不稳定了。
两人都有自己的委屈,最后还是因为两人闹得太凶,又有人给顾宁打小报告,以顾宁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处分结束。
李学武用手碰了碰顾宁的手,对着顾宁眨了眨眼睛。
顾宁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和原谅。
“我也有错的,不应该强行给你缝合的,可是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你的体质是怎么回事儿,当时我明明看着童谣给你打了麻醉针,但你就是不能进入麻醉状态”
顾宁疑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可是这次给你做手术,我嫂子说怕你手术时清醒,也是给你打了麻醉的,术中你确实有苏醒反应,但是麻醉效果是有的”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心里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但是看了看顾宁,还是摇了摇头,在纸上写下“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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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宁点了点头,虽然内心还是想不通,但也没有再跟李学武说这个话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聊南方的事。
病房里有时两个人都不说话,互相沉默着想着自己的事情,有时顾宁说上几句,李学武或是点头或是在纸上给顾宁回复几个字。
直到许宁站在门口玻璃往里面张望被李学武发现,用杀人的眼神逼着许宁开门进屋才算结束了两人的独处。
许宁不住地跟顾宁道歉,说自己出去透气转丢了,迷路了,到现在才找回来。
顾宁看了看许宁,又看了看李学武,见李学武瞪大着双眼一副“不是我”的表情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许宁把门关上以后笑嘻嘻地看着李学武,李学武则是瞪了许宁一眼,在纸上写到:“尿要特么憋爆了”
这一晚上李学武跟顾宁聊了这么多都没写过这么长的文字,看来憋的是相当难受。
许宁伺候着李学武方便以后便在李学武眼神的催促下躺在一边的病床上睡觉去了。
许宁的胳膊还没好,也是吊着手臂,但是他硬抢着要来伺候李学武,别人也不好跟他挣,所以即使累也一直坚持着,这会儿躺在床上就呼噜着了。
这一晚李学武也是迷迷糊糊的,时睡时醒,手臂上的麻药劲已经过去了,现在是真的疼,有的时候翻身都能疼醒了。
手臂上的疼还不算,时断时续的梦里还不断闪过董文文跟自己一起玩时的身影,笑脸,哭脸,嗔怒等等情绪,最后画面停止在了上车时绝望的面如死灰......
被梦惊醒后的李学武看了看窗外,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再看了看躺在一边病床的许宁,这才知道自己还在医院里。
手臂上的疼痛不是那种持续的疼,而是像是脉搏似的,一鼓一鼓的疼,这疼痛把李学武折磨的全身都是汗水,本来就失血过多,身体很是虚弱,虚汗更是不住地往外冒。
强撑着身子从床边柜上拿了水杯喝了一口冰凉的水,算是解了嗓子眼儿火辣辣的疼痛,忍着疼痛往边儿上干燥的床铺挪了挪,算是躲开了被自己汗水沓湿的位置。
“呼~”
折腾了这么一阵儿,身上的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消耗殆尽,眼皮不争气地合在了一起,在许宁的呼噜声中睡了过去。
李学武稀里糊涂地睡着后又梦见了林婷婷初次见到自己时跟自己斗嘴的样子,被供销社大姐取笑时的娇嗔,跟自己看电影时的可爱,在车上对自己笑的样子,在家里撕心裂肺爬向她母亲的身影......
眼前突然出现自己在林家的场景,伏在母亲尸体上的林婷婷转过头用充满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全是对自己的怨恨。
“呼~呼~呼~呼~”
“科长,科长”
李学武猛地睁开眼睛,见是许宁站在床边紧张地看着自己,敞开的病房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李学武看见是穆鸿雁急着跑进来,走到自己的床前看了看,用手把了脉,又看了看自己的口腔,最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枕头,接过护士递过来的体温计看了看。
“挺好的,火退下去了,也不热了,一会儿换一下枕头和被子,被汗沓湿了”
对着护士和许宁交代完又看了看还在留着泪的李学武,问道:“你试试能不能发声”
李学武开口试了试,嗓子火辣辣的感觉已经减轻了很多了,已经能够简单地说出话了。
穆鸿雁点了点头道:“还是大小伙子身体恢复的快,多补补营养,很快就能痊愈了”
李学武对着穆鸿雁感激地说道:“谢谢,辛苦”
穆鸿雁对着李学武笑了笑,道:“应该的,多休息,尽量少说话”说完话便对着许宁点点头出去了。
李学武感觉自己身子已经好多了,在许宁和护士的帮助下换了被眼泪和汗水沓湿的枕头,又换了被汗水沓湿的褥子和被子。
许宁笨手笨脚地帮李学武用毛巾透了热水擦了身子,两个人都是年轻人,一个不习惯伺候人,一个不习惯被人伺候。
再有就是李学武的胳膊受伤了,许宁的胳膊也受伤了,两个“残疾”做这一件护工都难做的事,弄得李学武冒了汗不说许宁也是一头大汗。
丁编辑进来的时候就是见到这幅场景,被两个“残疾”的笨样子气着直笑,抢过许宁手里的毛巾透了热水便帮李学武擦了起来。
李学武尴尬地拽着被子嘶哑着声音说道:“阿姨让他来就行”
丁编辑打了李学武拽着被子的手一下,摆手叫门口的警卫员进来帮着许宁给李学武翻身子,自己则是用毛巾给李学武擦了后背和腿。
“你们俩也真是,一个是笨蛋,一个是笨蛋的下属,小笨蛋,两个“残疾”都凑到一块堆儿去了,再折腾一会儿伤口都得崩开了”
把李学武翻过来又给李学武擦了上身,仔仔细细地给李学武擦了伤口附近。
“受伤以后一定要保持身体的卫生,尤其是伤口附近的卫生,不能用力牵扯伤口,里面还没长好呢,小心出现死肉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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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编辑唠唠叨叨地在许宁和警卫员小胡的帮助下给李学武擦好了身子,又将自己带来的米粥打开,开始给李学武喂粥。
李学武吃着带着淡淡甘甜味儿的核桃枸杞粥,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李学武的脾气浑,你越是跟他斗他越是有志气跟你斗,但就是这么个又浑又好斗的脾气却是个见不得对自己好的个性,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小时候李顺打李学武棒子都被打折了李学武都不哭,但就是刘茵哭着跟李学武一说那是保准儿的听话。
丁编辑用手娟给李学武擦了擦眼泪,道:“大小伙子,眼泪咋这么方便,不说你跟小宁是战友,就说文学那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都跟我自己孩子一样,给你擦擦身子喂喂饭,不至于的啊”
李学武嗓子有些哽咽,对着眼前的丁编辑点了点头,有些感情不能用语言去形容,也不能用语言去感谢。
吃了早饭许宁送了丁编辑两人离开,回来时手里拿着半条白盒烟挤眉弄眼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最见不得小人得志,双眼一闭,睡觉。
李学武这觉还没睡五分钟,门就被推开了。
“啊哈!让我看看我们的痴情汉咋样了”
李学武一睁眼就见姬卫东风风火火地走到自己病床前,边说着玩笑话边掀下面的被子。
“你大爷的,是胳膊受伤,又不是老二受伤”
姬卫东也就是闹着玩儿,不可能真的去掀李学武的被子,再年轻也不会这么没谱,就是想着李学武这小子实在是不走运,一个案子没了两个女人。
“特么的,我听说你在医院哭哭啼啼的,还以为下面被打掉了呢”
李学武清楚地记得是这损小子送自己上医院来的,不然也不可能住进军医院,他哪里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受的伤,完全就是借着玩笑安慰自己。
“扯淡,爷们儿流血不流泪”李学武的声音还是有些嘶哑,虽然刚刚流过泪,但是跟姬卫东可不能承认。
“啧啧啧”,姬卫东转头对着跟进来的沈放说道:“不对吧,昨天你挤眉弄眼地让我看的不是这小子在那儿流眼泪儿?”
沈放见姬卫东说起昨天下午自己看见李学武盯着窗外的董文文哭叫姬卫东看的事情,瞪着眼睛义正严词地说道:“没有的事儿啊,我跟李学武可是好同志,还能让你这外人看我们李所的笑话?”
姬卫东转头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沈放,道:“是是是,我是外人,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俩倒还真的是风格详尽,臭味相投啊”
沈放把带来的水果递给客气的许宁,拿着椅子坐在了李学武病床的另一边。
“扯,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怼完了姬卫东又对着李学武说道:“来时我去问了,医生说你的伤没啥事,就是需要修养,嗓子不宜多说话,这样,你少说话,我们俩多说”
许宁是个机灵的,见姬卫东带来的人将礼品放在屋里,随后便都走出去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提起暖瓶给李学武三人各倒了一杯水,便退出了病房,出去时还把门关上了。
姬卫东看了看病房环境,又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色,道:“别说哥们儿不讲究,离事发地点最近的、最好的医院就是这儿了,更何况你还有关系在这儿,只能把你往这儿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