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知道了也不能当着李学武的面跟任安说啊,所以只能装深沉。
李学武是老机关了,这些文字上的东西不用都翻看了,只要一打眼就能知道用没用心。
在看到执勤日志的时候,招手示意任安过去,任安的心也是咯噔一下。
“看看,应付了事,你执勤的时候也是这么写啊?”
李学武指了执勤日志上连续三篇都是一样的文字表述,对着任安问了一句。
随后也没听他的解释和保证,倒扣了日志,也没顾着值班人员白了的脸色,转身出了门,又往对面办公室去了。
这边是有个大值班室的,视野很好,大玻璃窗里站着几位持枪警备的保卫,算是对门岗的一种补充。
李学武下车检查的时候这些人就看见了,这会儿见着李学武过来,也是满眼的紧张神色。
“弹夹卸下来我看看”
李学武走进屋子,示意了正在执勤的三人拆弹夹给他看。
三人也是见着股长任安正跟着,看着股长的脸色不好,就知道对面准是查出问题来了。
这三人倒是痛快,纷纷把手里的枪拆了弹夹给李学武看了。
李学武看了一眼,随后示意了他们武装带上的弹夹,还要继续看。
三人的表情凝固了一下,手里捏着弹夹,迟迟没有去拿腰上的。
李学武看了三人一眼,转身出了屋子。
而任安面色青白地跟了出来解释道:“处长,子弹的常备数量是按照规定准备的,一线手里有,备勤的手里也得有啊”。
“嗯,确实是这样”
李学武站住了脚步,点了点任安道:“打报告,申请子弹,把执勤的弹夹填满,也要把备勤的弹夹填满”。
“是!”
任安被李学武的检查搞的紧张极了,这会儿见李学武没有责怪他,而是给他下了指示,赶紧敬礼答应。
李学武摆了摆手,继续往其他办公室检查了起来。
因为保卫处的交班时间比工人们早,所以这会儿办公室里已经开始上班了。
保卫楼建成后,在门口这边办公的都是临时岗,主要是门岗执勤的人员。
处理的业务也都是跟大门的勤务有关,不过也包括了消防和保密业务。
李学武虽然是走马观花,但这花也是看的准,看得清。
到谁的部门了,谁就跟着,丝毫不敢松懈。
每次李学武点出问题了,这些人也都是面色难看,只觉得丢脸。
从门岗开始,看了消防和警犬,又看了看骑兵巡逻队。
东边的河滩地要建工厂,放马的地方倒是困难了,好在厂区的道路平整,巡逻队每天也都出勤,马匹的训练量也够。
看过几个岗以后,李学武上了韩建昆一直跟在后面的指挥车,又去参加了早上的升旗仪式。
位置就在大门口对面的小操场,参加的人员多是各部门的干事,一线部门的人除了备勤的也都会来。
机关的干部来的少,因为早上的事情多,但今天李学武来了,这些干部们也都到场了。
李学武看了看现场保卫处干部们的状态,又看了看一线人员的气势,这才满意地回了办公楼。
好像是配合李学武似的,他这边刚检查了保卫处的工作,那边就传出了车间有人搞事情。
也是沙器之先接到的消息,韩战的报告随之而来。
有人想要在车间贴大字告,但是被车间主任拦住了。
相关的内容就是停产停工,把大学习和大讨论的事情搞起来,要先革了机器的命。
这可是给车间主任吓了一跳,上一次就闹了这么一出了,邝玉生背了处分,可是在车间内部搞了一阵严查。
尤其是最近邝玉生频频与谠委那边联动,在各个机关和车间搞谠务工作。
邝玉生也是信了李学武的话,直接去了杨元松那里。
具体的跟书记谈了什么不知道,只是生产管理处突然开始加强了组织工作,各分支机构的谠小组完全行动了起来,开展自省自查工作。
这件事邝玉生得到了谷维洁的支持,直接是由谠组部一把手韦再可参与领导,宣传处配合开展的。
最近几天生产管理处一直都在忙这个,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尤其是各基层谠组织。
邝玉生也是发了狠,只要是工作不力的,管理不善的,群众需求没有认真考虑和反馈的,或是工人的意见和思想动态没有及时报告的,全都要调岗。
说是调岗,那还不就是处分的前奏嘛,行政处分可能没啥,但谠内处分有了,以后他们还干不干这个业务了?
所以大字告一出来,工人还没等贴上去呢,就被车间主任和谠小组负责人给按住了。
小主,
随后就是带走谈话,谈诉求,谈形势,谈工作,谈家庭,只要是当事人说的,他们就会认真解释和想办法解决。
尤其是关于当前形势的,更是把厂谠委那边的人搞来了,同时也给保卫处这边打了电话。
李学武听着韩战的报告,也知道这是个啥情况,只是李怀德照猫画虎的一次行动,绝对不止一个车间。
作吧,作到最后还不得像是京大一样,把工作组作来啊?
正如李学武所料,随后进来的于德才汇报,厂里好多部门都在报告,出现了停工闹事的情况。
李学武满脸的严肃,对着韩战吩咐道:“执行二级戒备,如果出现乱象,第一时间配合相关部门处理安全问题”。
吩咐完又叮嘱道:“绝对不要插手里面的事,保卫处只负责治安,如果出现动手打人,或者造成轧钢厂财产损失的,一律按照规定执行纪律”。
“是”
韩战现在代替韩雅婷管理保卫科,所以也是赶上了不好的时候,只能一个人管两个部门。
好在是消防科那边的工作不多,都是业务上的,还能支应的过来。
这里面也是有着于德才的帮忙,才能让他轻松些。
李学武也是对着于德才交代道:“给全厂各部门、车间以及相关的单位下警告函,就说安全形势日益严峻,要求各部门负责人警惕起来,将安全威胁消弭在初期”。
“是不是有些严肃了?”
于德才迟疑着说道:“以保卫处的名义下发,怕是有些人会有意见的”。
“有意见也要发”
李学武将手里的钢笔在桌子上敲了敲,看着于德才说道:“保卫处不是消防队,哪里起火了哪里去灭,全厂这么多部门,保卫处长了几只手啊!”
说完将手里的钢笔扔在了桌子上,道:“要他们学学生产管理处,把工作做在前面,管好自己的人,少惹麻烦”。
“明白了”
于德才看了李学武一眼,应声后转身就去办这件事了。
这个函于德才知道是啥意思,免责嘛,保卫处已经通知你们警惕小心了,要是再出了事,别叫我背锅了。
他迟疑的也是这个问题,怕李学武要求的这个函发出去,就会有人以推卸责任,或者制造紧张情绪和矛盾来攻击李学武。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是不能明着说了。
李学武没有明着说,于德才更没有明着说,两人的对话都在强调安全,说的也是安全的事。
沙器之站在一旁倒是听的明白,依着处长的意思,现在厘清责任是要比后续的指责要重要一些的。
尤其是保卫处在这种事情上,这个关键的时期中,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以及所做的工作,都是一个重要的点。
一线执勤人员是要安排的,文件和通知也是要做的,留下白纸黑字,方便以后打官司了。
至少这个函发出去,其他部门一定会有所准备和警醒的。
即便是有的部门出了问题,那也是他一个部门的事情。
上面的板子也是不会再打到李学武的身上。
工作要坐在实处,也要做在虚处,不能活儿干了不吆喝,不然谁知道你干没干啊!
综合办一直以来都有一项重要的工作,那就是记述日常工作的新闻稿。
宣传处那边很希望有保卫处这样的,配合他们宣传的部门,尤其是经常提供新闻稿件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人都腼腆,还是真的谦虚,做工作竟然都不想着搞宣传。
李学武也是捡了个便宜,一个保卫处能有多少成绩和新闻?
还就偏偏让轧钢厂保卫处出了名,在系统内部都是有名的。
最强的支持就来源于李学武一直要求的宣传工作。
保卫处近期都组织了哪些工作,做出了什么样的成绩,或者对某一类的违法案件进行突破或者警示宣传等等。
要按照各级宣传媒体的定位进行写作,综合办的那些老家伙,老笔杆子们被李学武退了几次稿,叫过来批评了几次,现在写出来的东西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什么样的稿件最得报纸的喜欢?
当然是反应基层一线的工作内容,以及一线执勤人员所做出的杰出贡献。
李学武也是让这些人抓住了这一点猛攻,要把工作安排,要把上级的正确领导,要把保卫处机关和干部们的功劳都用基层的角度来反应出来。
这些老笔杆子都是人精,只是以前没人管,蹉跎了,就像保卫科的那台摩托车,上点机油,猛踹两下就好用了。
于德才是个玲珑的心,很能把握李学武的工作方式和方法,更是在这一点上做的很好。
就像刚才安排的这个工作,不用问,准给你写成通报,或者新闻稿件,最少都得是广播站读一下。
当然了,不可能按照警告函的内容来写,当然是写保卫处为了保卫轧钢厂和广大工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全力实施安全宣传和保卫行动,深入到各机关、车间等部门……
小主,
你说没做工作?那警告函没到你手里啊?
宣传嘛,重点在于你怎么说,现在李学武是做的谨慎小心,宣传的锣鼓喧天。
在工人的心中,保卫处一定是正面的,一定是他们在轧钢厂工作和生活的最坚实的保卫力量。
李学武也是这么做的,不仅仅是要缓和李怀德每一次行动所带来的危机,更是要保证轧钢厂的基础安全。
他现在真的是被李怀德和杨凤山推到了彼此的中间,成为了轧钢厂的防洪坝。
李学武也是不想做这道防洪坝的,但每个人,身处一定的时期,或者是时间,他都有工作本身的性质要求,甚至是使命。
保卫处的使命是保卫轧钢厂,保卫轧钢厂的工人和财产安全。
现在李怀德和杨凤山所做的事就威胁到了这种稳定与安全,李学武能做的就是维稳。
这是保卫处处长职务上的性质要求他这么做,而不是他愿意这么做的。
其实李学武已经在给自己加保护伞,加游泳圈了,加防护罩了,但是没有用。
至少是没有太大的用处,究其根本,还是他的能力太弱了,不然也没必要把邓之望祭天了。
说起来,邓之望就是李学武抓出来顶缸的,或者叫缓冲这种紧张局势的。
现在杨凤山处理居民区项目是有理由解释为啥建设进度缓慢、迟迟无法解决工人的住房困难了。
都是邓之望的原因嘛,让工人的怒火和怨恨都发泄到邓之望的身上去,转移矛盾,让他有更多的转圜空间。
这是李学武硬给的,他倒是想不这么做了,想用更温和的方式和方法来操作,但李学武不给他这个机会。
总是要有牺牲的,李学武还能让他将保卫处摆到工人的对立面去?
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