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厂都乱了,杨凤山也不得不站出来,只要他站出来,就是跟工作组在对立面,或者跟工人在对立面,反正哪边他都得不着好。
工作组遇到此情形,要不就是放弃前面的调查,草草了事,要不就是一查到底。
小主,
可查是查,那些问题真查出来,处分了,轧钢厂也完了,没人上班了不完咋地?
但他们不查,工作组就站在了工人的对立面,李怀德就负责激化这种矛盾,让火更大一点,反正他已经先跳出来了,烧谁也烧不着他啊。
到最后的局面一定是工人胜利,因为上面不可能把工人都开除了。
更不可能把所有干部都开除了,这件事最终结果就是如此。
李怀德心里合计着,李学武八成都已经将工作组滚蛋那天吃什么都算计好了吧。
要吃肉!要喝酒!
李怀德想了,就凭李学武这一招,他都应该请李学武吃肉喝酒。
不仅仅干掉了工作组,还能让杨凤山站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同时还能获得群众基础,一箭三雕,真是厉害。
呵呵,更厉害的在后头呢。
李学武见李怀德笑,他也笑,李怀德笑的很奸诈,他笑的更奸诈。
李怀德觉得李学武是为了他而开心,李学武觉得李怀德这么觉得而开心。
工作组要真是这么好糊弄就好了,可越是不好糊弄不就越有意思嘛。
栗海洋听见办公室里的笑声打了个冷战,他心底莫名的觉得有些冷。
在听到李怀德叫他,这才开了门走了进去。
这会儿李学武已经起身,手里夹着烟卷,跟他笑了笑,往门外去了。
栗海洋也是笑了笑,送了李学武出去,拿了门边的扫把和铲子,将地上的碎茶杯收拾了。
“问问厂办,李处长的妹妹怎么安排的,你平日里在厂办,多照应些”
“是”
栗海洋不知道李副厂长怎么突然这么交代了,明明就是看着文件的样子,嘴里说的却是无关紧要的话。
不!不对,李学武的妹妹可能是无关紧要的,但李学武不是。
能抽着烟从领导办公室离开的,这么潇洒的恐怕只有他一个了。
栗海洋在厂办见着过李学武的妹妹,可以说长的挺好看的,但他不敢招惹,也没人敢招惹。
领导的话也就是句提醒,告诉他李学武的妹妹在,有事情来找领导。
这小姑娘天大的人情了,就连副厂长都叮嘱要看护的,好么,以后谁敢给脸色看。
李怀德说这句话不仅仅代表了关照李学武妹妹的意思,也代表了李学武在他这里的位置。
他是真怕了工作组这一招了,要真是釜底抽薪,掘了他的根子,那他在轧钢厂就完蛋了。
工作组来的时候就是带着目的来的,而目的就是他,张国祁完全就是搂草打兔子,替他挨了枪子。
三年不得提拔,就是给张国祁的第一步警告,再敢“助纣为虐”就不是三年的事了。
张国祁现在为啥跟李学武说一身轻松啊,处分下来了,位置不会动了,李怀德也不敢再用他了,不轻松是什么。
没了张国祁给自己挡着,他自然还有别的挡枪鬼,
最让他害怕的是年中会议了,有工作组在其中卡着,有可能就在今年的大会上将他打成光杆一个,甚至是调整他的工作。
副厂级的职务有副厂长,还有副书记呢,还有工会一把手呢。
真要是抓着他点什么,一顿咔嗤,到时候用这一套把他弄去工会可就热闹了。
别说没有这种可能,像是李学武那般,直接抓了邓之望,找出切实的证据掀翻一个副厂长那是特殊情况,非常规手段。
而常规手段处理一名副厂长就是他怕的这样,用一堆有的没的质疑他,调查他,降低他的威望,然后在工作上孤立他,最后在某个时间调动他。
只要是有问题,确定问题了,那他在今年的年中会议上一定站不住脚,都不是分工调整的问题,而是直接边缘化。
边缘化的结果不是你就在工会一把手的位置上就完了,这种调度没有个头。
先是去工会闲置,然后就是无尽的调查,然后降级,一降再降,降到你的影响力不足的时候,直接抓你进去。
这就是一种常规的,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的一种处理手段。
杨凤山希望看见的就是这种手段,他已经有了掀翻杨凤山的心,那杨凤山就有了嘎他的意。
说他不愿意跟杨凤山合作,就是因为两人都已经亮明了刀枪,是时候开始拼杀了,这个时候讲什么合作都是虚伪的,没人会信。
李怀德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常务副,如果常务副不给,那就干掉杨凤山,自立门户。
以前他还顾忌杨元松的干扰,现在既然工作组都下场了,他也看清了杨元松银样镴枪头,最是墙头草的作风,表面上看重他,实际上并不拿他当回事。
因为有李学武的存在,他在谠委那边有了谷维洁的支持,就代表他在谠委有一票的存在。
而在与谷维洁的合作中他也很大方,居民区项目的易手就是他同李学武推动的。
即便是明明知道李学武给谷维洁出了主意,居民区项目有了现在的大好局面,李怀德也没说妒忌,没说李学武当初不帮忙的话。
小主,
这个项目即便是给了他,他也做不到谷维洁的那种地步,因为两人工作的重点和方向都不同。
谷维洁更侧重实际工作,更抓精神建设和谠务工作。
李怀德想要稳扎稳打,不愿意承担风险,更想做虚的工作,抓基层的群众基础。
两人各取所需,互相帮助,在李学武的调和下很有默契度。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演戏,演一场李学武给他定了剧本的大戏,戏名就叫《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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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怀德办公室里出来,李学武往楼梯对面的厂办办公室看了一眼,并没有过度关注,转身下了楼。
李雪不知道她在办公室里看资料学习的时候,她二哥同样在三楼。
徐斯年接到李雪的报到时是有说让李雪可以明天或者后天再来也行的话,可是李雪拒绝了,说可以先熟悉熟悉。
李雪也是怕自己回到家胡思乱想,更怕自己休息多了就又想起上学的事。
其实高中生考大学并不都是毕了业考试就行,而是有一套复杂的程序。
参加高考前是要去工厂里劳动一个月,然后回校复习功课一周,一周后再去参加高考。
李雪的情况比较特殊,现在她们学校比较早的开始了停课,也有安排去工厂劳动,但李雪没去。
毕业考试完成后她就被李学武安排着参观实习了,因为高考延迟招录,所以也没有去工厂劳动,自然也就没有了高考的准备。
这几天唯一去学校办的事就是领毕业合照,听听同学们互相道别。
她能听到的,不是男同学们在闹,在喊口号,就是女同学们在哭,在诉说毕业后的迷茫。
有好多同学对高考招录怀着信心,都在暗自鼓劲,互相鼓励着要继续学习,准备年前的高考。
李雪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说什么,回到家里看着手里的照片好久,这才卡在了镜子里,再没看过。
今天在轧钢厂办了入职手续,她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再考虑上大学的资格,二哥已经暗自帮她把所有的手续都处理完了,只等她点头。
她能有什么办法,二哥说的话,一向都是对的,都是为她们考虑的,更是尊重了她自己的意愿。
所以在徐主任问她的时候,李雪也是固执地决定从今天就开始实习工作。
徐斯年也有些理解这个小姑娘的固执,安排了对接保卫处的秘书彭晓力来做李雪的带教师傅。
彭晓力知道李雪是谁,虽然压力很大,但还是得教。
他跟徐主任表达了自己能力一般,水平有限的状况,但无奈,徐主任好像认定了年轻人总是有共同话题,认定他可以带好李雪。
尤其他是保卫处的对接秘书,这样好像更方便似的。
彭晓力在教李雪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
本身这就是个恬静的姑娘,长得又好,多做一分好像图谋不轨似的。
再一个就是李雪的身份,让他真的想把李雪快点教好出师。
上次他惹到过李学武一次,差点被吓死,现在去李学武办公室汇报工作都是紧张着。
瞅着眼巴前这姑娘应该就是腿打断的代名词了。
从最基础的应用文写作开始教,再到办公材料的分类与归类,轧钢厂各单位层级领导姓名和分管工作,各单位职能与职责……
李雪要学的东西有很多,这跟努力与否无关,也与基础文化知识无关,在工作中,这些都只是一个人最基本的职业素质,重要的还有灵性。
彭晓力同徐主任的看法一样,李副处长的妹妹,那还不是一样的灵?
当然了,彭晓力是不敢说李学武粘上毛就是猴的话。
李雪的位置就在彭晓力的边上,两人都是靠着墙坐着,一个轻声教,一个认真学,办公室里的大吊扇嗡嗡的响,这边时常有目光扫过,给彭晓力带来了无限的压力。
被选中教李雪的他有压力,那没被选中的还有想法呢。
一步登天不好说,但终究是个厉害关系,都能看得出来,李雪的未来绝对比一般人要强。
如果这个时候有个领进门的情谊,甭管是李雪本人,或者是李学武,恐怕都不会吝啬出手帮忙的。
带着这种功利心看李雪的有,看彭晓力的也有,所以才让彭晓力又有压力又有动力的。
李雪倒是沉稳的性格,彭晓力说了,她就拿着笔做记录,一板一眼的很是认真,就像是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课一般。
有不懂的也会在彭晓力说完后主动问,这种求学的认真劲儿也是感染了彭晓力,让他稍稍放松了下来。
本以为“起点”这么高,这么多领导关注的,李雪还不得是个骄傲难伺候的性格啊,现在看倒是错怪她了。
下午徐斯年来看过一次,见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便也就没再打扰他们。
办公室里人见徐主任来看,也都知道李雪在这间办公室里,在厂办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