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诗雯咬着牙,忍着眼泪看着房立宁说道:“可你不给我信任,偏偏发疯去什么红旗社,你有没有想过我?!”
房立宁见她哭闹,根本不理会周围人的眼神,知道这么闹下去他们两个都完了。
“我知道你不理解我,我也没办法让你理解,咱们搁置争议,好不好,这件事以后再谈……”
“不好!”
黄诗雯哭着甩开了房立宁的手,喊道:“你就不能不去闹这些子事嘛!你就不能好好上班嘛!”
房立宁的情绪也是刚刚稳定住的,绝望中才有了一丝曙光,他哪里再有精力容忍对象的胡搅蛮缠。
“我说了!”
他压着火气低吼道:“这件事不要再说了,你能不能理解理解我!”
“我不理解你?呵呵~”
黄诗雯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也不哭了,轻笑着问道:“我不理解你,傅林芳就理解你了?”
“是!是!她是理解我,行了吧!”
房立宁受够了黄诗雯的胡闹,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争吵,他已经没心情再理会感情上的事了,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是无所顾忌。
黄诗雯却是被他的话气的够呛,咬着牙瞪着他,是要活撕了他的样子。
房立宁见她气成这样,也是忍不住的心软,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道:“你不要再闹了,我们真的没什么~”
说完又看了眼那边正在排队的傅林芳,绝望孤立的形象特别能引起他的共鸣。
“她真的很可怜,我得帮她”
房立宁看向黄诗雯说道:“也是在帮我自己,我们现在很危险,只要这一次,只要我能过了这道难关,我一定好好上班,跟你过安稳日子……”
“过你的大头鬼去吧!”
黄诗雯咆哮着喊了这么一句,转头往厂大门方向跑去。
房立宁站在原地,没有追她的力气,更没有喊住她的意愿。
两个人在一起本就是志向相投,情义相当的,他没求过对方,更没有想着依赖对方,他需要的是理解和支持。
如果自己的对象都不能理解自己和支持自己,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出困境。
“你怎么没去追她?”
傅林芳买了两份水果,看了一眼大门方向,走到房立宁身边问了一句。
房立宁却是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我现在都成这样了,就不要把她也拉下水了”。
说完接过傅林芳手里的网兜,示意了车间方向,两人一起往回走了,没在意看热闹那些人的目光。
他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能在轧钢厂活下去再说吧。
当然不是生存意义上的活着,而是社会性的活着。
有的人活着,却死了,有的人死了,却活着。
他不想活着的时候被当成死人,所以他得争那一线生机。
比如抢在王敬章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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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很平常的日子,却也是分别的日子。
冉秋叶昨晚帮父亲和母亲准备的行李有两大包,既怕他们带去的不够用,又怕他们路上背不动。
她有心想要去送他们,可路程太远,学校也不给假。
昨天的耗子药和那封遗书都被冉秋叶处理了,父亲和母亲决定北上,自我安慰着去蒙内总比坐家里等死强。
冉秋叶知道这是父母的嘴上坚强,说不定内心有多么畏惧苦寒。
父母以前就在北面留学来着,他们最不喜欢冬天,可这个时候去蒙内,要不了几天就是冬天了。
两大包行李,除了棉被就是棉衣,剩下的生活用具少的可怜。
可行李只能准备这么多了,不然路上就得累出病来。
冉秋叶早上特意早起,给双亲做了面条,期盼着父母一轮顺风,长寿多福。
冉父冉母也是眼含着泪吃完的那碗面,眼睛扫视着家里,想要把家记在心里一般。
等拎着行李出了家门,冉父和冉母更是不厌其烦地叮嘱着冉秋叶,好像这一去真就是永别一般。
今天学校会派车来统一拉着他们去火车站,今天要送走的也不仅仅是他们,中学已经基本解散了,教师只留下几个,剩下的都要分下去劳动教育。
上周就收到消息,今天才安排走,就是因为要开一个欢送大会。
说是欢送,可能不用下放劳动的会真心鼓掌,庆祝自己不用去,而被欢送的人哪里还有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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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家三口人到了学校时,校操场上已经停了几台大卡车和吉普车,讲台边上围了好些个人,还有锣鼓队再敲打着。
冉秋叶将手里的行李放下,踮起脚往前面看了看,今天来的人不少,包括要走的和送别的,还有来看热闹的。
一会校领导就回来宣布分配结果,而结果她已经提前知道了,是张干事透露给她的。
一想起张干事,冉秋叶的心就忍不住的揪揪着,她是不理解这种背叛和肮脏的,为啥偏偏就要针对自己。
她不想再纠结这个,可目光扫过前面,偏偏就看见了对方望过来的眼神。
张干事嘴角冷笑地盯着冉秋叶,他们一家三口走过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
“冥顽不灵!”
这就是他给冉家的评价,宁愿去蒙内放马,都不愿意留在京城结个好亲戚。
他们家有什么不好,他大哥又有什么不好,即便是享受不到夫妻情分,可他能提供这些啊。
看见冉秋叶望过来,张干事耷拉着眼皮走了过去,扫了一眼地上的行李,对着冉秋叶问道:“真要让冉老师他们去受苦受罪?”
“这你管不着!”
冉秋叶狠声说了一句,挪开目光不想看他,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张干事却是无所谓,笑着看了看满脸阴沉的冉父冉母,满脸的自得。
“冉老师,您可能不太了解蒙内,京城准备的冬衣没太大用,那边都是穿皮毛,咱们这二斤棉花在那边几分钟就冻透了”。
他也看出那两大卷行李里装的是啥了,嘴里说着蒙内的苦寒,好像真的是在关心他们一样。
什么冻掉耳朵了,冻掉脚趾和手指了,吃的都是苞米茬子,方圆百里无人烟了……
反正都是些明里暗里威胁的话,透过他皮笑肉不笑的嘴脸说出来,不仅仅让冉家父母心寒,还让冉秋叶心酸。
本就已经很无奈的心情,被他弄的再一次绝望了起来。
“你是想逼死我们全家是吧?”
冉秋叶怒目瞪向张干事,恨恨地说道:“你就不怕做孽太多造报应?”
“不怕”
张干事凑近了冉秋叶低声说道:“因为比我坏的有的是,他们都活的好好的,凭什么我要造报应啊?”
冉秋叶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他脸皮厚不要脸,可他的话还是真的。
要说他卑劣无耻?这不是在夸奖他嘛。
就在两人眼神对峙的时候,办公室那边传来了动静,校长带着人从那边走了过来。
锣鼓队收到指示,更加卖力气地敲打了起来,好像想要尽快把这些人送走,他们好歇一歇。
张干事看了那边一眼,知道自己得过去准备了,邪邪的一笑,对着冉秋叶指了指,轻声说道:“你以为冉老师两人走了你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了?等着吧~”
说完也不理会冉秋叶恨意的眼神,转身往讲台边上去了。
他是负责这方面工作的人,自然要协助校长做好今天的分配工作。
本已经调整好的话筒,他又装模作样的摆弄了一番,等校长一行人过来的时候又殷勤地跑下讲台去迎接。
“校长,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好~”
校长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走在身边的男同志问道:“沙秘书,一起上台坐吧”。
“不了,我就在台下等着好了,您忙就是”
张干事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他不认识对方,更不是学校这边的人。
不过早上看着对方是从那台吉普车上下来的,直接去找的他们校长。
“校长,时间到了”
他有种莫名的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所以赶紧提醒校长上台讲话,并主持学校教师劳动分配宣读工作。
早点把这件定下来,他也好早点准备下一步,他跟冉秋叶说的那句话不是在吓唬对方,送走了两个老的,他是真的准备要对冉秋叶动手的。
在这所学校里,他还真就没有失过手,结婚的和没结婚的,只要落在他手里,哪个没玩过。
要分去哪里还不是他的一支笔,除了校长的关系户,其他人都是由他来决定。
这是他舅舅的关系给他带来的便利,未来他还有可能升主任,升副校长呢。
这也是他行事谨慎的原因,下面可以多劳多得,上面得时刻保持清醒。
“咳咳,下面宣读一下分配决定啊~”
校长在一通长篇大论过后,眼瞅着话里的精神和要求并没有给现场众人带来什么鼓励,索性就开始说重要的。
张干事一直站在台下听着,目光扫过远处站在的冉家三口,心里琢磨着一会儿过去说点什么。
可当台上校长读到冉父和冉母名字,以及后面的分配方向时,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校长!”
在现场众人的惊诧中,张干事猛地跳上讲台,跑到校长身边提醒道:“您是不是念错了,冉……”
他忘了校长是冲着麦克风说的,他的轻声提醒成了广而告之。
校长面上难掩的气愤,讲话被打断,心情极度不舒畅,手指台下喝道:“滚下去!”
张干事被校长骂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冒犯了。
可他仍想跟校长解释一下,同时提醒校长不要搞错了。
就在他要继续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追到了校长手里的名单上,上面却真的写着冉家两人的分配去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