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梗先是跟李学武打了招呼,又毛兔子似的要往里屋看。
这个年岁的小男孩都是人嫌狗不爱那一伙儿的。
他知道雅芳婶子生了个胖小子,可一直都没看着呢。
这会儿想要看一看,却被里屋的李雪给挡了出来。
“小当没事了?”
“雪姐”
棒梗见李雪不让他看也不恼,先是招呼一句,随后回道:“老爷说没啥事,但是得吃药”。
李顺在药柜前面抓着药,嘴里还得回着趴在里屋窗边跟他问话的大孙女。
李姝跟她爷爷可有话说了,问不出什么个数来,但小嘴叭叭的可能唠了。
李顺对儿子都没有个耐心烦儿,到了大孙女这问啥都说啥,绝不让大孙女的话落地上。
客厅中间玩牌的几人看着李顺的模样偷偷的笑。
这里就属李学才笑最大声,被李学武怼了一杵子也忍得住笑了。
李顺早习惯了,不在意别人看他的眼光,不能因为别人放弃宠孙子的。
对大的小的都一样,回来后稀罕大孙子,见着李姝稀罕大孙女,都疼着呢。
也不知道怎么了,刘茵对李姝,对李唐也是可着心的疼,但就是表现不出李顺那边上心的模样。
小的李唐还不懂事,奶孩子就知道睡,可李姝最黏的便是李顺了。
爷孙俩在一块儿嘴不闲着,说悄悄话似的,嘀嘀咕咕,别人也听不明。
等药包好了,李顺用麻绳吊了递给看牌局的棒梗。
这倒霉孩子还不想走呢,要等看完这一局才愿意。
李学武好笑地要踢他,允了他送药回家,一会儿再来,这才让他跑着出了门。
“一个都够呛,养活仨”
刘茵抿着嘴摇了摇头,看见淘小子也是替秦淮茹心累。
她顺着心里想的,又说起了刚刚秦淮茹进来那会的别扭。
李学武解释道:“她怕家里忌讳这个,不愿意带‘病’进门,怕家里孩子不喜”。
“说是那么说,可谁没有个急的时候”
刘茵坐在椅子上捶着腿,道:“咱们有这个方便是行了,你没瞧见她有多着急呢,当妈的兜不容易”。
李学武点点头,没在意这个,这些说道反正他是不信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
所以他们家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又或许是他面相太凶,一般的玩意儿还真不敢跟他的边,就算是他信了,也得有玩意敢让他瞧见啊。
“这是她们家求到咱们了”
李学才微微摇头道:“大嫂生产的时候用贾大妈,也没说帮忙不要钱的”。
“话多~”
李学武瞧见父亲皱眉,嘴里磕打了弟弟一句,随后道:“以后嘴有个把门的,怎么跟街上老婆儿一样碎呢”。
“都叫你哥说你!”
刘茵瞅了儿子一眼,道:“当初也没想着求人啊,不是先说的请人帮忙嘛”。
“再一个,你当医生的记心里”
她点了儿子道:“别拿治病救人当人情,这是本分”。
李顺虽然也不满儿子的随口胡言,可儿子和爱人已经叮嘱了,他便也不再说。
但瞥向儿子的眼神里已经带着警告,不能拿事比事。
如果日子都叫这么过,你帮我,我帮你,算计着多与少,轻与重,那这人就没啥生活的乐趣了,全是小心眼子。
嘿!你说算计多了生活没有乐趣,可有的人只拿算计当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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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瞧见没?”
傻柱跟一大爷从倒座房喝了杯茶,聊了得有半个多小时,惦记着家里便一起往回走。
路过中院的时候见着李家热闹着就没往屋里去,隔着窗玻璃跟李学武挥了挥手。
可转回头另一边,闫家已经闹上了,是闫解放的声音,不像是好动静。
傻柱对这院里的情况了如指掌,以前他要么去街上闲逛,要不就是跟家里躺呵。
现在不一样了,结了婚,又忙活着倒座房的事,天天就跟这院里溜溜转。
啥事能躲得过他耳朵!
早跟倒座房那他就提了一嘴,说下午那会儿闫家就不对劲儿,闫老师板着一张脸,跟要债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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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真留口德,没说啥不吉利的,只说不平静。
好么,真照着他的话去了,一大爷皱眉瞅了一眼,拉着他赶紧走了。
进了二门还叮嘱了一句傻柱,叫他进出的有点深沉,别老抱着看热闹的心。
傻柱点点头,应了一大爷的话,他分得清好赖,只是埋怨着以前的事,总想着逗几句。
还没走到院中间呢,瞧见后院二大爷披着衣服往出走。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大爷他们两个有矛盾,可现在见了面也说话。
傻柱是有脾气的,可也面上过的去,道了一声过年好,问了两句闲话。
主要是今儿怎么过,儿子有没有回来的话。
上次刘光齐回来还研究置换房的事,他想着今年过年怎么不得搁一块啊。
没想到刘海中脸色尴尬地点点头,没回这一个,直接往门外去了。
傻柱愣目愣眼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回头对着一大爷问道:“怎么个情况这是?”
“刘光齐没回来”
一大爷也是长叹一口气,心里想着自己没儿没女的孤单着过,这有儿有女的要不是吵着过,要不是闹心的孤单着过。
唉,你说这养儿养女的有啥意思。
见着一大爷叹着气回了家,傻柱也是挺无语的。
今年这是怎么了,难道各家都没点喜事吗?
喜,差点喜过了头!
前院,闫家。
火药桶彻底点着了。
因为都没有守岁的心思,加之中午饭吃的少,晚上这会儿都饿了。
所以饺子包的早,也包的快,一边包着一边就下锅煮。
也不知道跟哪眯着,许是闻着饺子味儿了,闫解旷从外面进来。
闫解放倒是没冲着他,只是眼睛都没搭理他。
饺子端上了桌,他便从里屋出来,从柜上拿了下午买的那瓶酒,自顾自地扭开。
上了桌也没说招呼父亲吃饭,更没准备父亲的酒杯,一个人,一杯酒,吃了饺子喝了酒,好像心里憋着多少火似的。
葛淑琴是不敢招惹他的,连饭碗都是叫小姑子捧上的桌。
因为孩子在婆婆那屋睡着,她跟厨房帮着忙活了最后一盖帘,便往里屋看孩子去了。
就是吃饺子,她也等第二锅,可着家里的男人先吃。
许是今天都不痛快,闫富贵瞧见儿子的颓废模样打心眼里瞧不上。
尤其是不懂规矩这一点,他自诩为文化人,可教出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完蛋。
知道儿子是冲他,所有的怨气也都对着他,可他又做错了什么。
这饺子摆在那,就像是一个个的笑脸对着他。
笑?嘲笑的笑。
你不是没能耐过年吃饺子嘛,看,我自己挣的,我愿意吃。
我不仅要吃呢,我还要喝!
“嗬~~~”
闫解放满饮一杯酒,垛了酒杯在桌上发出咳的一声响。
许是瞧出了父亲的脸色不对,闫解娣赶紧招呼他上桌吃饭。
“什么样子这是!”
闫富贵有了台阶下,瞪了儿子一眼,从八仙桌旁站起身,往餐桌走。
闫解放却是横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样子?”
说完不等他爸回答,竟是嗤嗤地笑了起来,道:“瘸子,瘸子,你不是没见过瘸子吧,爸?”
闫富贵瞧见他疯癫模样皱起眉头,道:“你这是冲我呢?”
“呵呵~”
闫解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当着他爹的面喝了进去。
又满足地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等咽下去之后,这才看向他爸道:“冲您?”
“我哪敢啊!”
他满脸嘲讽地说道:“您是一家之主,我得认打认骂,我敢冲您?”
说完将那条受伤的腿递到了前面,指了指,说道:“你要不开心,再打折了就是,反正我已经瘸了”。
“喝点猫尿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闫富贵气的脑门上直鼓包,瞪着儿子骂道:“你长能耐了是吧?!”
闫解放不理他,自顾自地喝着酒,吃着饺子,好像多惬意似的。
闫解旷跟耗子似的,瞧见事情不好,端了一盘饺子往边上去了,他是哪个都不敢惹,但不能放弃吃。
唯有闫解娣还懂事些,一边安抚着父亲,一边在嘴里劝着二哥。
她声音提高了些,只想着母亲快点从厨房里出来,好拦着他们点。
只是任凭她隔在中间拦着,喊着,母亲只顾着厨房里的活,似乎是没听见,或者根本没心思再管。
葛淑琴抱起孩子,哼哼地哄着被吵醒了的闺女,不敢说,不敢言语。
堂屋公公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大声,尤其是看着闫解放听着他的骂跟享受似的,更是暴跳如雷。
也许大家早就在心里憋了许久的火气,只等着某一个时间点,再都忍不住才释放出来。
这段时间家里人活的都太压抑了,互相都是小心翼翼的,深怕点燃了对方的导火索。
直到今天晚上,看出了闫解放的意思,他不想忍了。
“你心里想的什么我知道”
闫富贵手指点着儿子,骂道:“打折你的腿,是我,逼着你上班,也是我,不让你丢人现眼的还是我……”
“丢人现眼?”
只这么一句,让刚刚还享受的闫解放彻底引爆了火气。
“是啊,丢人现眼了,您就觉得我丢人现眼了是吧?!”
他顶着父亲的目光,瞪大了眼睛道:“我一没偷,二没抢,我丢什么人?现什么眼?!”
“倒是您了”
闫解放上下打量着父亲道:“要债把儿子逼死,这算不算丢人现眼”。
“你!”
闫富贵脑袋里恢复半年的血管再一次被儿子击中目标,一刀直接扎在了心头。
别看三个月过去了,可闫解成的死,依旧是闫富贵的心病。
他不说,也没人当着他的面说,或者别人都不屑说。
可他自己清楚,大儿子到底因为啥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