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这份吃辛苦的劲儿,对收破烂这份行当也算是快速地入了门儿。
起初一天也就能赚三两毛钱,没啥工资一说,回收站也不认他们是站里的人,只是借车外派任务罢了。
收的多,收的废品价值高,赚的就多,懒了、耽误时间了,没收着好东西,那就赚得少。
晚上按时间收车,回收站的规矩,不许晚点,否则要说,没收着,有卖的,也得赶紧回来。
一周左右,闫解放爷俩一天能赚五六毛钱了,这就比糊火柴盒不少了。
当然了,糊火柴盒是在家里,遮风挡雨的,比这舒服。
关键是孩子受罪啊,但闫解放要坚持,葛淑琴就舍得。
她就知道闫解放不会害了孩子,亲叔叔是一说,害了孩子她要不认他,两人一辈子都别想好过。
所以这个破碎重组的复杂家庭,竟倒是团结了起来。
有的时候一家三口一起早出门,葛淑琴蹬着三轮车到厂子,闫解放在再蹬着往回走着收。
赶上了就去轧钢厂里找葛淑琴喂中午一遍奶,还能在食堂跟着葛淑琴吃口热乎饭。
赶不上了,跟谁家借点热水冲点奶粉就喂了孩子。
你说这个时候有流脑?
嘿!这早产的小女婴就这么跟她叔叔混着,没病没灾的,真是苦孩子禁活着。
小一个月下来,爷俩儿没啥事,钱是越挣越多。
从两、三毛到五、六毛,现在基本上稳定在八、九毛左右。
一天八、九毛啊,一个月下来就是二十六七块钱,糊火柴盒可赚不到这么多。
再说了,别看这收破烂的活干着,那糊火柴盒的活计也没丢。
两口子到家紧着去正房吃一口饭,谁都没闲话说,吃完抱着孩子就回家,一个哄孩子睡了,随后跟着一起下地打下手。
就那一个人糊口的火柴盒份额,哪里够两口子使劲干的。
月底了,院里人有聚在一起扯闲话的,也有东家长李家短聊闲篇的,还有聚在一起打小牌的。
只有这两口子还在忙活着。
葛淑琴先是给孩子用温水洗了澡,哄着睡着了以后,下地拿了小本子拢了这个月的帐。
“工资二十三块钱,收废品十七块八毛六,火柴盒十三块四毛七”
她念叨着边写边算,道:“交家里伙食费早晚各一顿十二块钱,孩子奶粉钱……”
零零散散加算减算,扣掉一家三口所有开销,最后还剩十一块三毛六分钱。
闫解放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火柴盒愣了愣,随即有种想哭的冲动。
终于啊,家里能攒下钱了。
现在花费高主要是孩子得吃奶粉,他们两口子在父母家里吃交12块钱也多,也不多。
葛淑琴中午要在厂里吃,他自己也要准备干粮,孩子一个月三盒奶粉,再加上其他生活琐碎。
别再说什么他爹一个月三十二养一家人了,刻板印象害死人的。
两口子挣的全加在一起都有五十多了,比他爹挣的都多了,为啥算到最后只剩下十一块多钱。
很简单,这个年代工资是一方面,供给又是一方面,福利还是一方面,只有正经工作的人才赚钱。
洗澡不花钱、看病不花钱、理发不花钱、取暖费不花钱……不花钱的福利太多了,钱也就攒下了。
可葛淑琴刚上班,只能算机关工作人员,不是干部,也不是干事,就是干活的,所以最低工资23元。
闫富贵三十多块钱,养大小伙子的时候费劲了,可供给粮没问题,再他从学校往回领的,加上家里早年的积蓄省吃俭用的也才这样支持下来。
闫解放两口子搭伙过日子,第一个月,置办了这么多东西,能攒下钱,已经是能干又节俭了。
他也是感慨着,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葛淑琴也是听着想掉眼泪,收拾了账本坐在凳子上忙活着糊火柴盒,整理好了情绪,这才念叨着哪样该省,哪样不该省。
闫解放就坐在那听着,心里想的是,但凡他妈能帮忙带孩子,两口子还能多赚点。
不过就算是现在,第一个月没攒下多少,下个月就多了。
兴许得有二十块钱呢,一年就是两百四十块钱,十年呢。
他以前可是没想过收破烂这么赚钱,光看着西院破落了,没想着人家早早赚下大汽车了。
其实那车也不是赚来的,可他不知道,只是这么想着。
回收站把三轮车借给他们也是要收一部分钱的,只是在回收废品的价格里要体现。
其实大部分利润都让给了这些收废品的人,他们自己也很清楚。
有小聪明的,自己去废品公司问了,也去其他回收站问了,知道这边压了多少价。
要真是收到了废品往其他回收点卖,是能多卖几分钱,可回去怎么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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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两次的行了,多了人家也不干啊,车子白给你用啊。
往废品公司,人家根本不搭理你,只收回收点送来的货,成车过磅。
所以估算下来就没有啥意思了,小聪明也就都收起来了。
回收站仁义,他们要是混蛋,这条胡同就别待了。
这也是沈国栋为啥贴着胡同里招人的原因。
那就说回收站让利这么多,是要做慈善吗?
咋可能呢,再薄的利润也是对个人来说的,量上去了,钱也就赚到了。
不然那三轮车空在那不也是空着嘛,白白丢失了市场,哪个多,哪个少。
关键是用这些人参与到回收废品的行列,有效地降低了回收站众人的风险。
就算是解决街道的就业困难形势,做了一点点慈善,也会有人记得他们的。
回收站早就不指望着这个赚钱了,可得用回收站走账。
所以,闫解放这些人可能赚得多了,但回收站永远不会赔。
上班一个月,葛淑琴的状态也有所改善,没像过年时后的死气沉沉。
闫解放问过她,在保卫处工作,是不是经常能见着李学武。
葛淑琴回他,当李学武是干啥的,跟她一样跑腿儿打杂的?
或者真当李学武跟这院里是邻居,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
那是领导,保卫处实际的一把手,在厂里也是排得上号的厂领导。
经常见?
开玩笑呢,副科长都进不去他办公室,先过副组长那一关吧。
葛淑琴明白闫解放是啥意思,现在的关系尴尬着,尤其是李学武跟闫解成以前的关系。
她没避讳自己以前的往事,可闫解放没问,她也就没说。
这家里已经默契地形成了她当家做主的形势,一切都听她指挥。
葛淑琴只告诉他,安安心心奔生活,啥都不用想,啥都不用问,他关心的那些人早都高高在上,他关心的那些事在人家那已经如过眼浮云。
两人能走到今天,躺在一铺炕上,只能说造化弄人。
而两人都是体会过生活的苦,更向往生活的甜。
对于有些人来说,能好好地活着,就是一种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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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好大孙儿哦”
一进家门,刘茵便迫不及待地从秦京茹手里接过了孩子,哄着道:“可想死奶奶了”。
秦京茹笑着跟她打了招呼,问了李学武两人,便去餐厅准备饭了。
她不知道刘婶要来的事,不过也没啥意外的,奶奶来看孙子不是很正常嘛。
直到韩建昆拎着行李送到了楼上,才算是让她明白了,刘婶是不放心她一个人照看孩子呢。
听见婆婆的声音,顾宁也从楼上下来了,笑着叫了妈。
看着她穿的单薄,又叫刘茵好一阵关心,只说现在天气还凉,可得注意保暖。
这话不深不浅,句句透露着关心,尺度刚刚好,让顾宁觉得婆婆真在意她。
李学武叫了韩建昆去餐厅吃饭,同时也逗着李姝往餐桌这边一起玩。
刘茵则是逗了逗孩子,就这么抱着进了餐厅,一大家人说笑了起来。
对于韩建昆两口子在儿子家吃饭这件事,刘茵是问也没问,管也不会管的。
甭说儿子有能力独立生存,就是家里这一摊子事,又有哪件事不是儿子主持办好的。
韩建昆两口子跟着忙前忙后她看得见,更不会因为人家在这吃饭就想歪了。
在这吃饭就证明人家忙到了饭点儿,能供得起手低下人那是儿子的事。
出门前老太太还跟她笑着说了,到了这边可别多心,也别多嘴。
婆媳两个几十年了,早都默契彼此了,这话是玩笑,可也是实在的。
顾宁的性格比较敏感,也比较特殊,李学武又是忙工作白天不在家,压力也很大。
现在家里有两个孩子在,她过来就是帮忙的,不是添堵的。
甭说顾宁是好儿媳妇儿,就是有挑剔的,她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是冲着大孙子来的。
秦京茹特意给李学武和韩建昆留的饭,他们两个吃,她又哄着李姝去洗澡睡觉。
刘茵怀里的李宁见着奶奶一会儿新鲜,又哭着不让抱了。
没办法,顾宁接过去哄着睡着了,跟婆婆一起上了楼。
刘茵是有些拘谨的,即便这里是儿子家,可毕竟没在这边长住过。
上次顾宁生孩子,她还是在医院陪的一晚上,真正来这边住,很怕给儿子儿媳妇早晨什么不方便。
秦京茹哄着李姝上楼后,帮着刘婶收拾好了屋子,又一起说了说每天要忙的家务事。
她倒是会说话,直言道自己没啥经验,今天手忙脚乱的,是李宁好哄懂事,不然要忙不过来了。
幸好刘婶来了,也教教我怎么带孩子,我也好有时间把屋里好好收拾收拾。
这两句话一说,刘茵心里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尴尬就全消散了。
一时之间三个女人话就都说开了,家务活说了两句就都懂了。
顾宁是听懂了,但她只是哄了孩子睡觉,没太在意。
婆婆来帮忙她欢迎,婆婆不来她也没意见,对于孩子她并没有怎么娇气,对她自己也是一样。
李学武早晨哄着她吃鸡蛋,吃茧蛹,吃营养高的食物,她是有些不耐的,觉得生孩子没啥。
现在好了,刚刚在客房,婆婆还说呢,家里攒的、买的六十个鸡蛋,都要给顾宁补了。
顾宁差点怀疑这是李学武干的坏事了,她不想吃,就带着婆婆来。
婆婆给的,她还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