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幼的小丫鬟倚在门边角落里,百无聊赖地看着院里的光景。
四季常青的罗汉松挺拔地立在院子中央,雨滴自上而下从叶尖滴落,晶莹剔透,看起来颇像白花花的碎银,小丫鬟想。
耳边是老夫人从屋里传出的骂声,小丫鬟耳力很好,听了个大概。
一股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水汽从未关好的院门直直吹来,小丫鬟身子哆嗦了下,抱怨地嘀咕了几句,拉紧身上略显单薄的衣衫,小跑着去关门。
刚走到廊下,便见不远处走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小丫鬟认出来人,立即退至墙边行礼,“长公主。”
孔宁带着贴身丫鬟翠云从其身边经过。
一阵香风拂过,小丫鬟怀中便落了一块沉甸甸的银子,她惊喜地抬头,便见翠云对她笑了下,小丫鬟点头,喜不自胜地把银子收好。
孔宁行至屋中,老夫人还未用完膳,她便亲自为其布菜服侍,温柔小意的说着话,老夫人不悦的心情在她有意讨好之下,也逐渐好了起来。
屋里一阵欢声笑语。
“不知昨日的那位姑娘,今儿可有来给老夫人请安?”孔宁聊了些家常之后,忍不住开始打听起顾燕来。
提到这个,老夫人刚才还笑着的神情转瞬淡了下去,不过到底顾念自己的面子,随意敷衍了几句后,直接转了话题。
按照常理来说,府里的主子有了女人,那女人自是该每日去其父母膝下请安伺候才对。
但是在摄政王府,一切都不能用常理度之。
老夫人根本没抱希望顾燕会来请安,她的好儿子把人安排在临水居,行事时又如此恩宠,哪会让人来见她。
孔宁惯会看脸色,心知从老夫人这问不出什么。
她面上依旧笑着,用完膳之后,又接替了嬷嬷的活计,亲力亲为的为其揉肩捶背。
老夫人被伺候的很舒坦,心里对孔宁也颇为满意,除了在自己儿子的事上面不太正常之外,其余的地方哪哪都好。
不过女人嘛,对男人看重也是人之常情,总之,若是俞临肯娶,老夫人定会极力促成。
又说了会话,孔宁方才离开。
果不其然,之前遇见的小丫鬟已经等在廊下了。
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孔宁眯着眼问:“临哥哥昨夜是不是宠幸了那女人?”
小丫鬟记起老夫人的那些话,丝毫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告知给她。
“你说什么!”孔宁猛地揪住小丫鬟的衣领,把人吓了一跳,翠云也有些惊慌,忙朝两边看去,幸好无人从这里经过。
“禀……禀公主,王爷昨日确实宠幸了那位姑娘,邓大夫还为她配药,想来是做得狠了些。”
小丫鬟未经人事,说起话来也不太顾忌。
孔宁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心里憋着一股子气无处发泄,抬手就甩了小丫鬟一巴掌,“贱人!”
还做得狠了些!
不要脸的贱人!惯会勾搭男人!
小丫鬟惊叫,脸上登时浮起鲜红的五指印。翠云害怕自家公主动静太大,惹人注意,忙示意小丫鬟闭嘴。
好在小丫鬟也知道分寸,低着头强忍住眼泪。
孔宁咬着后槽牙,仍嫌不解气,又往小丫鬟身上狠狠踹了几脚,“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宫争!”
翠云怕孔宁把人引来,上前劝了几句。孔宁深吸几口气,堪堪忍住想要打死人的怒火。
翠云又往被打的不断颤动的小丫鬟怀里丢了几块银子,叮嘱道:“还想要银子的话,记得不要乱说话。”
翠云半是威胁半是安抚,小丫鬟为了银钱连连点头。
等出了府,回到马车时,孔宁再也忍不住,抓起案几上的茶盏糕点就开始哐当一顿猛砸。
翠云战战兢兢地跪在一边,滚烫的茶水泼在头顶,即使头皮烫红了一片,也不敢躲避。
孔宁发泄过后,心里还是气得牙痒痒,她唤来驾车的贴身侍卫,吩咐了几句话。
“属下明白。”
“要最烈的那种,知道吗!”
“是。”
做完这一切,孔宁面色依旧狰狞,她抓起案上剪刀,紧握在手里,在翠云惊惧的目光里,绞烂了软榻上铺着的锦被,一边发狠地戳,一边大骂。
“给本宫提鞋都不配的玩意,也敢肖想临哥哥,贱人,贱奴,你给本宫等着!”
2
摄政王府庭景优美,现下是春日,院中的垂丝海棠树正是开花的时节,料峭春风伴着绵绵细雨,抖落一地粉白色花瓣。
海棠树边,陈嬷嬷斜撑着油纸伞,满眼慈爱地看着身边歪着脑袋拨弄花瓣的顾燕。
雨下的不大,但身子弱的人不适宜在寒雨中待太久,陈嬷嬷估算着时辰,柔声提醒。
“姑娘,您已经玩了一炷香了。这里冷,您若是喜欢,奴婢命人折几支开得嫩的花,送至您屋里。”
顾燕含糊地嗯了两声,因为是背对着,陈嬷嬷看不见她的正脸,只能瞧见她腮帮微动,像是在吃什么。
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陈嬷嬷走至她身前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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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顾燕嘴边有几瓣粉白色花朵,意识到被发现之后,她连忙低头,腮帮鼓起,拼命地咽下去,生怕陈嬷嬷要她吐出来。
“姑娘!”陈嬷嬷确实想要她吐掉,“你身子骨不好,怎么能乱吃花瓣?快吐出来。”
她之前还纳闷,怎么好端端听她提起海棠花后,还问气味怎么样,竟然是想吃。
顾燕用手捂住嘴,抬起头晃了晃脑袋,神情认真,“吃完了……”吐不出来。
陈嬷嬷瞧着她鼓动的侧脸,又气又无奈,“这件事奴婢会老实禀告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