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考林—伊休里安,也包括伊斯塔尼亚在内,还存在着奴隶制度的现象的话,那几乎一定是有人践踏了《星门宣言》。
但阿菲法对这个问题却并不太在意,随口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们所说的奴隶制度自然早已消失了,毕竟我父王,明面上也不会违逆联盟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方鸻皱着眉头问道:“你父王私底下还纵容这个制度存在?”
“你这人说话可真难听,”阿菲法回过头来,一头小辫子一甩,琥珀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我父王是什么身份,他当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帕沙在伊斯塔尼亚就是最下等人,这样的事实,又不是我父王一个人能改变的。”
她十分轻蔑地看了帕沙一眼,挥了挥手。
帕沙低下头,有点怯懦地向一旁退去。这些日子以来,他早已知晓这少女的身份,沙之王巴巴尔坦的女儿,在他看来那几乎就是天上的人物了。团长大人船上竟然有这等人物,让他与有荣焉——
方鸻眉头紧锁,心中有点火大地一把抓住对方的手,问道:“你说谁是下等人?”
“你干什么?”阿菲法吓了一跳,用力挣了一下才从他手上挣开,她的两个仆人远远地看了一眼,但大约是碍于方鸻船长的身份,犹豫了一下并没过来。而满头辫子的小公主抽回手之后,眉头都快皱着了一团:
“你干什么,我又没说你。”
“你说谁都不行,这是基本的礼貌。”方鸻严肃地答道。
“可我又没说错,不信你自己问他。”
方鸻吸了一口气,大约也觉得自己没事和一个小姑娘生气有些不值得。他只开口答道:“在其他地方随你,但在我的船上,就不可以。”
“在这里,我的话,就是法令。”
阿菲法抿了一下嘴巴,被他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眼泪珠子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至少在这艘‘船’上,要是对方命令她下船的话,不管她是沙之王的女儿也好,还是某个神明的私生女也好,都得乖乖下船。虽然作为沙漠的子民,她也不是走不出这沙漠,可那折辱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她胸口一起一伏,最后才气怒道:“你、你冲我发什么脾气,我又没有奴隶,你有本事去对付那些走私贩子、邪教徒啊!我、我和我父王也一直在打击这些人。”
“你什么都不懂,你以为你们那里就人人平等了么,正如唐德先生所说。表面上的等级没有了,但人心中的等级反而更森严了呢,你们大公会那些把戏,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
方鸻看着这小姑娘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答道:“我一直在对付他们。”
阿菲法张了一下嘴巴。
她楞了一下,这才想起好像确实如此。
但她还是心有不甘,只握了一下拳头,才气冲冲地走下了船舱。
“简直不可理喻。”方鸻看着这小公主离开,才忍不住摇了一下头。
就像他与希尔薇德之间一样,他感觉自己很难将这些事与对方说清楚——当然了,相比起这位刁蛮的公主殿下而言,贵族千金简直就是善解人意的天使了。希尔薇德虽或多或少有一些根深蒂固的认知,可至少她愿意接受一些改变。
而且方鸻明白,自己的舰务官小姐一直明白自己的意愿。
他其实在意的并非等级,而是尊重。至少在他的船上,帕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团员而已。也同样,希尔薇德绝不会对船上任何一个人摆架子,也绝不会拿出她当时在布丽安公主船上时,对付水手们的手段。
因为他的队员,绝不应当无端承受任何人的折辱。
方鸻这才回过头去,看着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一口的帕沙,开口道:“帕沙,没事吧?”
帕沙轻轻摇了摇头:“其实公主殿下也没说错……”
方鸻听了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不是对错的问题,”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帕沙,我不管你之前的经历如何,是怎么样的人。但在我的船上,你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没有任何区别,不会比任何人低一头。”
他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靴子:“这样的事情,以后也不要在干了。”
帕沙看着他,问:“这也是‘法令’吗?”
方鸻翻了一个白眼。
他有点心力交瘁地答道:“你就当这是一个法令吧。”
“可是,我也不会干其他了,我总不能吃白饭吧?”帕沙有点担心地说:“要是这个也不能干的话,艾德先生的意思是要把我赶下船吗?”
“等一下,你怎么听出这个意思的?”
“可是——”
“没有可是,帕沙,难道你想当个靴匠吗?我们船上可不要靴匠,”方鸻没好气地答道:“你要是没事干,就去和别人学东西。大猫人,洛羽他们乐意教你,你要是对炼金术有兴趣,也可以来找我。”
“我也可以学炼金术?”帕沙眼睛亮了起来:“艾德先生?”
“当然,为什么不可以,”方鸻严肃地答道:“炼金术士不分男女,不分出身高低贵贱,也不分你来自何方,在以太面前,无论你是国王还是乞丐,人人平等。”
“记住这段话,”他地答道:“任何一个学习炼金术的人,都会先了解这段话。它从努美精灵时代便流传下来,你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考林—伊休里安没有奴隶吗,因为炼金术士们不相信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