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遗迹中层,方鸻收回火箭飞拳,一手抓着街道断层边缘攀附上去,不远处女仆小姐几个纵跃轻轻松松跳上断裂的岩层,落在中层区街道上,来到这边,向他伸出手来。
方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用帮助,他爬了上去,回过身去,正好看到敏米尔轻飘飘从下面飞上来,停在远处,看向这个方向,点评了一句:“你这飞爪还挺好使的。”
方鸻一阵无语,这话怎么听着不像好话,火箭飞拳再好使还能比得上飞的么?
但除了具有风元素适性的人之外,能自由飞行只有成为龙骑士或者伪龙骑士一条路可走,魔导士固然也有一些能让人飞上天的法术,但不仅是持续时间短,而且也很难称得上——‘自由’。
“好了,废话不必多说,”他摇摇头道,心知回到死寂区之外,对方心中难免会生出一些多余的想法,“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不败的钢之刃先生。”
敏米尔讪笑了一下,方才才败在那位海之魔女手下,后来又不得不向一个三十多级的‘小家伙’妥协,还能算得上是‘不败’么?不过他的头衔是来自于某场对抗,他心知肚明对方故意点出这一点是在威胁自己。
“你想说什么,”敏米尔摊开手道,“我倒想听听看,但那个名号就大可不必了,管我叫敏米尔就可以了,或者‘鸫鸟’也行,那是我以前的代号。”
“不过‘小家伙’,我们是合作,可不代表我对你有什么义务,如果你对执剑之庭的人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如果感兴趣的话,我会同意与你们联手,但若我不感兴趣,那我们有缘再见——”
“当然放心,”他补充道:“我会保守你们的秘密到最后一刻的。”
方鸻看了这家伙一眼,一个字也不打算相信对方所说的,不过还是问道:“普罗米修斯难道与帝国有什么过节,为什么你那么想要对付执剑之庭的人,你们共同的敌人不应当是娜迦一族么?”
敏米尔倒也不打算隐瞒。“明面上是执剑之庭的人,实际上是..D的狗腿子们,我们和他们可不是一路人,至于娜迦——”他意味深长地一笑,“拿你们第三赛区举个例子,你认为彩虹同盟和弗洛尔之裔会在一起刷怪么?”
方鸻算是明白过来,那位魔法皇帝对北境不闻不问大约是因为这里原本在计划中就是要被抛弃的,但联盟和选召者也如此,大约是把风暴群岛当做一个大型刷怪区了。
娜迦一族在他们眼中就像是怪物一样,或许有些威胁,但还上不了台面。相比起来,同处于联盟之中的另外两家公会联盟,显然威胁还要更大得多。
这倒也符合他对这些人的认知。
但黑暗生灵真的如此么,娜迦一族明显是有所谋划的,艾塔黎亚也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游戏世界,选召者也不具备无限的资源。灾变到来之前一切尚还好说,但力量的对比一旦超过某个临界点呢?
事情真的还会如预期中发展?
艾塔黎亚的世界并不是风平浪静,黑暗中还潜藏着未知的敌人,无论是那些失败的昔日的对手,还是密谋的黑暗的众圣。
遁入黑暗的神祇觊觎着云海之上世界的一切,它们曾引诱托拉戈托斯堕落,令芬里斯几乎沉入渊海之下,用一具遗骸与石板引发凡人帝国之间的争端,甚至还想重新夺回信仰。
娜迦掀起的这场风暴或许对于整个艾塔黎亚来说不算什么,但加上即将降临的第三祸星呢?
再加上潜藏在暗中的昔日之敌呢?
一部分人对此还一无所知,另一部分人或许有所察觉,嗅到了风暴来临之前不同寻常的安静,但却又更多地为第三祸星的降临转移了注意力。而只有亲眼见证了这一切之后,才能隐隐察觉到那背后的一丝联系……
在考林—伊休里安,就连最乐观的人也必须承认此刻的南境正如同一个火药桶,但只有少数人意识到贵族与选召者的对立之中隐有不同寻常的影子,而大多数人则乐于看那位幼稚的国王陛下的笑话。
而至于北境,古塔从未有一日安宁,宝杖海岸更是局势叵测,古君猎手还只是一个古老的传说,而蜂起的叛军背后当然有那些游离于王国之外的力量的影子。
他在艾矛堡时有幸或是不幸得见一段那片冰雪覆盖的王国下的历史,当然清楚那背后同样有不同寻常的力量插手,与在多里芬见过的昔日之景如出一辙,重重阴影维系于同一只幕后黑手上。
他原本以为那是龙魔女。
但北境的一场大战,则将另一道阴影呈现在这片大地上。
影人。
他至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调查这一点来到帝国,但却在这里见到了更多的东西,从数个世纪前一直到此刻,到艾什·林恩家族的惨剧。
这个凡人文明的策源地而今表面上看来欣欣向荣,但背后积累着重重的矛盾——由三位天才所串联起的历史,像是一根又一根的线,将他所见的那些潜在的危机一一联系在一起。
娜迦正在创造一个时机。
影人们也同样。
那些藏身于黑暗之中的一双双眼睛,似乎正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世界的敌人们早已预见到一切的结局,正等待着那最后的狂欢一刻。
但方鸻并不打算和对方说这些废话,他知道说了对方也未必会信,除非亲眼见过,他也不见得会有这样的想法。包括他自己——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可以当什么救世主。
自己难道还能将第三祸星给推回去?
不过理清这些纷乱的线头,至少可以让他看到背后的那些动机,当每个人的动机在这些线索之中流淌,然后他才能看清其后的真相,当了解了那一点之后。
他就明白自己应当如何去做。
“我听说,在突破了五十级之后,会有另一套升级的体系,”方鸻忽然道:“因此甚至有一种说法,只有在人的位阶之后,才算是完成了星门的初始考验,而在那之前的经历更像是一个漫长的新手期。”
“是有这种说法,”敏米尔点点头,“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想向我打听一点第二世界的信息?倒也不无不可,毕竟你未来很有潜力,值得我的投资,不像某些人连‘新手期’都过不去就被淘汰了。”
方鸻摇摇头,忽略了对方那种特有的精英式的傲慢,“星门的意图,是令它所选中的人去参与改变这个世界,在正式成为圣选之后,铜之阶与银之阶之后的升级是通过对这个世界的改变的参与度决定的?”
“是那位海之魔女告诉你这些的?既然你了解得如此详细了,何必再多此一举开口询问,不过倒没这么玄乎,五十级后选召者不能再获得见闻经验,我们是通过事件来积累世界指数——”敏米尔忽然怔住了。
他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浮现在自己视网膜上的一行行银色文字,一时间甚至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忍不住眨眨眼睛,“孤海灯塔……前往海盗王宝库,寻回失落的以太节点,平息风暴,拯救北陆……世界……任务?”
敏米尔回过头来:“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方鸻答道:“汇聚的风暴将彻底席卷以太的海面,并掀起滔天的怒浪,娜迦一族会借此摧毁整个北陆坎帕地区,而平息风暴,便能拯救帝国北境——”
“这应当算是参与改变了这个世界的进程吧?”
敏米尔下意识吞了一口唾沫。
世界任务并不罕见,但大多冗长,在众多的支线之中纵使通过一点点改变修正了世界发展的方向,但一个人往往并不能在其中占据重要的部分,纵使是龙骑士。
“有多少人接了这个任务?”他下意识连声音都轻了几分。
“不多,就我船上的人。”方鸻答道。
“你船上的人是多少人?”
“不超过二十人。”
“包括那位海之魔女么?”
“包括。”
“好,我接了,”敏米尔咬咬牙,“别让帝国人的参与进来,不,别让任何其他人再参与进来了。你还需要我另外再和你们签订一份契约么,我可以保证不透露你们的秘密——”
他停顿了一下,一狠心:“即便是在风暴之后。”
“不必了,”方鸻摇摇头:“我现在不相信空口无凭的承诺,反正早晚都会出卖,又何必让自己背上一个背叛者的骂名,我们公平交易,对大家都好。你要是真介意,不妨把违约的补偿定高一些,毕竟我们还蛮缺钱的——”
敏米尔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开始真的有些欣赏你了,小家伙,那也行,反正违约金也是公会出,我犯不着帮俱乐部那些有钱佬省钱。”
他伸出手来:“合作愉快。”
方鸻瞪着他:“其实你也并没比我大多少,你可以管我叫艾德。”
“我是银之阶,”敏米尔不在意道:“在我看来,你就是个三十多级的小毛头。”
方鸻一言不发。
敏米尔只好投降:“好吧,亲爱的艾德先生。”
方鸻这才点了点头,伸手与对方再一次交换了契约文书。
“所以我们眼下该干什么,亲爱的伙计?”敏米尔立刻换了一副口气,“要不去帮帮那位海之魔女,她和你是什么关系?把她们解放出来,我们对付帝国的把握就大多了。”
方鸻心想这家伙究竟是多想对付自己人?但他摇了摇头:“我们的目的并不是那边,不过在那之前,先把你的东西交出来。”
“东西?”
“魔导炉。”方鸻道。
他方才自然不可能主动提出这个问题,因为那时候敏米尔还和他们是敌非友,一纸契约对其约束力有限,他必须保持对方的战斗力不会超出自己太多。
但眼下敏米尔作为一个银之阶的助力,他自然要让对方发挥全部的实力,七海旅团可是分出一个宝贵的任务名额,他自然要最大程度地榨干对方的‘价值’。
“你会修?”敏米尔有些喜出望外,但随即才想起对方之所以出名的缘由——可不是因为他是战斗工匠,而是在大陆工匠联赛上出尽风头。但他交出自己的魔导炉时仍有些半信半疑,毕竟那可是伪龙骑士——
不,几乎已经可以算作是龙骑士的魔导炉了。
上位的魔导炉要参与对主构装,伪龙骑士甚至是龙骑士的同调,里面的复杂程度可不是普通魔导炉可以比拟的,即便是五十级最高等级的专家魔导炉也是一样。
他们在公会的魔导装具都是由大工匠专业维护,而魔导炉和水晶工匠又是其中最复杂的一项,大多数选召者工匠在前往第二世界之前可能根本就没见过真正的为龙骑士供能的魔导炉是何构成的。
但方鸻也懒得和他废话,接过魔导炉三下五除二拆开外壳,不就是为龙骑士供能的魔导炉么,确切的说是与圣水晶同调的水晶结构,他每一台魔导炉都是如此的。
有什么好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