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家是用心维护了这个房子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意。
看他们夫妇不说话,但脸上都带着欣喜的表情,李红莲先帮着开口:“那这个房子要租多少钱?”她原想着,不论廖大姐报多少,都得开口压压价,帮他们小夫妻能省一点是一点。
廖大姐也没报虚价:“这房子的墙是前阵子刚刷好的,又有大件的家具,主家说要二十八块钱,再加上我们这栋楼每个月两块钱的卫生费,一共三十。水电费都抄表,用多少给多少。”
二十八块钱刚一说出来,周长城和万云就那颗蓬蓬的心就缩起来了,脸色也有些窘迫,房子是好,但是他们要不起,就是按师娘的意思去压个三五块钱的价,他们也要不起,一个月花了三十多块在房子上,他们夫妻俩儿就要过得紧巴巴的了。
那廖大姐也知道这个价格在平水县来说是高的,这几年虽说有不少单位和厂子都加了工资,可一个月收入几十块或一百多块,对大部分平水县的人来说才是常态。
见周长城和万云夫妻吞吞吐吐地说不能要,廖大姐也没有摆脸色,还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模样:“不租也不要紧,来都来了,反正都看看嘛,看又看不坏的。”
李红莲一听这价格,得,也懒得说了,二十八,她也觉得贵,跟廖大姐一起出门去,看她锁上门,扬起的声音带着笑意:“廖大姐是实在人,谁想要租房子,我帮你宣传宣传。”
她也看出来了,这主人家其实就是想租给双职工的人,从收入上筛选租户的素质,这样的人大部分都能跟邻居好好相处,也会爱惜房子,不会把里头弄得乌七八糟的。
“那就多谢您了!”廖大姐显然也不是和人交恶的性子,带着他们往楼下走,又念叨了两句,“沿着环城河,往前走二十分钟,到火柴厂附近,也有在出租床位的。是他们厂里两个不用的仓库,用木板隔出来的小单间,有些乡镇来的人会去租,价格倒是实惠”,不过她看看周长城和万云,又劝道,“小伙子在电机厂上班,有单位有工资,犯不上去挤这些地方,鱼龙混杂的。”那紧皱的眉头显然是对这些隔出来的房间略带嫌弃。
廖大姐这么一说,周长城和万云还真想去看看,没办法,他们的时间太紧张了,有个什么空隙都想钻进去看看,要是今天找不到房子,说不得就是这样的隔间他们也得租呢。
跟廖大姐分别后,李红莲和周长城万云三人往前走了一段,就到刚刚那廖大姐说的地方了。
火柴厂近年来也落寞了,工资发得断断续续的,一直鼓励职工“停薪留职”自寻出路,为了补贴一点厂里的财政,原来放材料的仓库被改造成租房,出租给来县里讨生活的人,虽然条件不好,可租的人还不少。
那大仓库的门口摆了张桌子,桌子边上靠着块木板,木板上写着两行字:火柴厂床位出租,十元一个月。
大概是租房的人都出门找活儿去了,门口没什么人在,略为冷清。
厂子的仓库门口种着一排树,绿色树叶勃发,投下一簇阴影,在树荫底下有几个人围成一圈,走前去看,原来是两个老头儿在下象棋,木头棋子缺了角,被大力敲在方块木板上“砰砰”作响。
周长城看了一圈,只见围观的人中,有个穿了火柴厂工服的中年男人,那男人裤腰带上挂了一串钥匙,晃起来叮当响,他问:“你好,问一下这个火柴厂的床位怎么租啊?”
那男人眼睛盯着棋盘,听了周长城的问话,头都不回:“一个隔间,八块钱,押金五块钱,每月交一次钱,有床有锁。”
“走那里!走那里!”围观的人可不管什么君子观棋不语,恨不得自己上手拿棋子,穿工服的男人也在指手画脚,看都不看周长城一眼。
周长城又问:“能先看看吗?”
中年男人还是没回头,盯着棋盘,挥挥手:“直接去看,要就找我登记,交钱就拿钥匙。”
周长城皱眉,他还想问问洗澡吃饭的地方,但见中年男人这不耐烦的样子,就没有再说话。
李红莲和万云在一边等他,也听见了那男人的话,三人一起看向那明显改过门面的仓库,往里走去。
大白天的,偌大的仓库看着黑黢黢一片,在门口看去,只能看到仓库明显被分割成两部分,中间一条窄小的通道,上头挂着个没有亮的灯泡,两边都是木板隔出来的小房间,房间里有一张简易的木板床。
上了锁的隔间是已经租出去的,没上锁的则是空着的。
看着上锁的门比不没上锁的要多,怪不得那中年男职工不在乎,原来是不愁租。
李红莲只看了一眼,就拉着周长城和万云往外走,撇嘴,难怪廖大姐让他们别考虑这儿,叹口气:“这要是太太平平的,一切好说。说句不好听的,万一起火,后果简直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