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混账东西!”
临时安置的议事厅内,泰兴军都指挥使康延孝怒发冲冠,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盯着双手捆缚、跪在地上的高瑜奇,抬手指着他的鼻子,唾沫几乎悉数喷到他的脸上。
“本将跟你们说过多少次,大都督三令五申军纪问题,此番出发前更是宣讲全军,不得有任何违纪之事。尤其是进城后不得骚扰当地百姓,无论小门小户还是高门大宅,都必须让人家真心归顺。”
康延孝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道:“你倒好,身为校尉却不给麾下将士做个表率,反而带头闯入民宅!若只是打了几个门子倒也罢了,伱还去抢人家里的东西,还……还强暴人家的婢女!混账东西!”
高瑜奇此刻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
康延孝忍不住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
这一脚力道十足,高瑜奇直接被踹出三四尺远,他强忍着剧痛挣扎着再度跪好。
康延孝怒骂道:“你以为你立了一点微末功劳就能无视军法?你当十七律四十五斩是玩笑之语?打仗的时候你能做到身先士卒,干这种破事的时候你也一马当先?早知你这般愚蠢,先前在新昌城里本将就不该让人救援,由着你死在敌军阵中,这样好歹也算是为国捐躯,不像现在这般丢人现眼!”
“城里没有青楼?你就这么管不住自己胯下那块肉?”
“本将克扣过你们的军饷?你就这么管不住自己的手?”
“抬起头来!说话!”
康延孝一番连珠炮般的怒吼,让高瑜奇彻底失去了狡辩的勇气。
然而议事厅内其他人脸色却有些复杂。
除康延孝之外,泰兴军的副指挥使、来安军的正副指挥和盘龙军的掌团都尉皆在。
陆沉和林溪则坐在下首位置,看似毫不起眼,康延孝的目光却不时从他脸上掠过。
众人渐渐听出康延孝的言外之意,高瑜奇这种行径确实是找死,但是此人作战勇猛屡立战功,乃是泰兴军中一员不折不扣的骁勇之将,直接处死未免可惜。
其他人默不作声,目光逐渐朝陆沉汇聚。
在出发之前的那个拂晓,淮州军众将在来安城都督府领到军令,陆沉除了率军先锋突击之外,更肩负着军法官的职责。
康延孝很清楚这一点,自己虽然在品级上高出陆沉很多,但在这件事上必须求得陆沉的同意,才能让高瑜奇这个蠢货活下来。
但是他骂也骂了揍也揍了,陆沉仍然一言不发。
康延孝心中有些不安,索性颇为光棍地朝陆沉拱手一礼,直白地说道:“陆校尉,这厮胡作非为,确实不容饶恕。本将身为泰兴军都指挥使,御下不严也有责任,愿意将功折罪。还请陆校尉网开一面,给这厮一次机会,本将感激不尽!”
陆沉起身还礼,平静地说道:“康将军言重了。”
康延孝登时暗暗松了口气,跪在地上的高瑜奇眼中浮现一抹喜色。
林溪若有所思地抬头望着陆沉的侧脸。
陆沉不疾不徐地说道:“将军容禀,末将在来时的路上已经了解过。王家子弟皆以读书为业,素来与人为善,在城中百姓口中的风评很好。今日高校尉带兵闯入,伤人劫掠甚至淫人婢女,此种行径与当年景朝恶卒有何区别?”
康延孝渐渐皱起眉头。
陆沉见状便坦诚地说道:“康将军,今日城中有十余起类似的事情,泰兴军和来安军内都有人触犯军纪,不独高校尉一人。军法队巡视城内,皆已抓住现行。”
原本安稳坐着的来安军都指挥使贺瑰脸色铁青地说道:“来安军也有人犯事?”
陆沉转向看着他,点头道:“是,一共七起二十三人。”
贺瑰怒道:“这群蠢货!”
他本想让陆沉按照军法处置,但是转念想到眼下康延孝的处境已经很尴尬,便只好暂时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