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这…”许攸一句话脱口,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登时语塞。
而此刻的袁绍却是愁容遍布…
“诸位之言,我听到了,我也知道此刻是奇袭许都的大好时机,奈何…后院起火,五路贼兵进犯我冀州,我心中恍惚,恐有不利!”
“曹操失了许都城固然元气大损,可…可我失了冀州,如何不是元气大损呢?况且,冀州还有尚儿在,吾子中,唯此子最得我喜爱,若然冀州沦陷,我尚儿有个疏忽,吾…吾命休矣!”
袁绍最疼惜的就是这个小儿子。
想到他还身处在邺城,此时的邺城又即将成为风暴眼…袁绍已经心乱如麻!
呃…
这下,不单单是许攸一怔,就连沮授、田丰也是眉头紧锁。
好不容易到如今这个局面…
往前一步,就是夺回天子、就能重创曹操…
说白了,就是换家固然会亏,可曹操亏得更多。
可…可若然回兵,那他们袁军或许能稳住局面,可曹操的局面也就迎刃而解了,曹操巴不得…袁军回去呢!
“袁公,兵法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灭曹完全就在此一举,时不我待…主公三思啊!主公,在下恳请你快快发兵吧?”
许攸拱手请命,腰弯的像是一座拱桥,以此去表达自己的决心。
田丰与沮授彼此互视一眼,亦拱手一拜,异口同声。
“请主公速速发兵!”
这…
别说,三大谋士的话让袁绍的心头悸动了一下,换家?真的要换家么?
可不等他下决定。
“不可…”逢纪站出一步,“主公难道忘了那曹操何其狡诈?他手下又有隐麟坐镇,听闻此次出征下邳城,曹操并没有带龙骁营前去,这分明就是陆羽布下的奸计,妄图骗主公南下,从而落入他龙骁营的埋伏,主公可不要忘记昔日里小霸王孙伯符的庐江一败!”
逢纪的话刚刚脱口…
郭图再度补充道:“元图说的有理,况且,咱们的细作好不容易才探明,曹营中徐晃、曹洪带两支部队秘密驻扎在黄河南岸的白马县,这便是埋伏我等…依我之见,陆羽势必吩咐他们,半渡而击!”
“若然我军强行南下,万一前路受阻,冀州大本营又陷入乱局?那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果然…
一连串谋臣的提出方略,变成了一道道选择题。
而众所周知,袁绍最不擅长的就是做选择题。
“我…我此刻心乱如麻,不知进退,容我想想,容我想想…”袁绍低着头,一副痛苦不已的模样。
这…
许攸快哭了,他的心在滴血呀,五路贼兵,乍一听厉害,可…实际上,不过都是败军之将?有何可怕?
南下…一举剿灭曹操才是关键哪!
“主公!”许攸提高了声调大喝一声。“你醒醒行吗…”
要不是还顾及几分袁绍的面子,许攸都想再加上俩字——“你特么醒醒行么!”
哪曾想…
这一声冷哼,直接把袁绍惹恼了。
“退下!”他爆喝道…
“主公,我…”
“滚!”袁绍长袖一挥,作势都要揍许攸了。
许攸无奈,只得退下…
一边走出中军大帐一边感慨,就像是放飞自我了一般。“庸主啊,糊涂啊,庸主啊!”
大帐外的糜芳自然听到了他们方才的对话,脸色也很难看。
许攸的话还在继续。“作为一个人主,却不能看清楚当今的局势,犹豫不决,贻误了这么好的战机,这不是庸主是什么?这是亘古奇闻…这是庸主,大庸主!”
话音未落…
袁绍的声音从大帐内传出。
——“许攸辱我,杖二十军棍!”
——“即刻起,谁再提南下之事,也杖二十军棍!”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咆哮声再度传出。
这就是袁绍,很袁绍…
…
…
关中,上郡。
一处驿馆,一间厢房,两名龙骁骑甲士步入其中,此时的厢房当中,一名中年男子正在笔走龙蛇在布绢上书写着什么。
“钟校尉…”
两名龙骁营甲士拱手一拜。
他们眼前,这位练书法的大家正是钟繇。
“怎么样?”
听到声音,他也不抬头,而是继续握笔,力量甚至更有力了一分。
最后两笔,是一撇一捺,毛笔上挑,一个“欲”望的“欲”字跃然而出。
“诚如钟校尉所言,审配提前逃遁,龙骁骑日夜盯梢,总算是尾随了上去…”
“现在?审配人呢?”
钟繇低头继续问,一边问,布绢上的第二个字跃然而出,是一个“擒”字…
龙骁营甲士的声音再度传出。
“按照钟校尉的吩咐,我等买通山上村民,让审配从小路逃离,如今…已经脱离危险,西凉军不会追上!”
“噢…”听到这儿,钟繇点了点头,第三个字,第四个字已经写出“故”、“纵”。
合起来,就是欲擒故纵。
龙骁营甲士也看到了这副行云流水、铁画银钩的四个字。
连忙问道:“钟校尉?在下有一事不明,审配是袁军的别驾,身份贵重,明明咱们龙骁营是能够擒获他的?可为何…”
“哈哈…”
听到这儿,钟繇笑出声来。“这不我写着呢——欲擒故纵!”
这话脱口。
龙骁营甲士更疑惑了,纵是纵了?可…擒?怕是擒不住了吧?这…这简直是…纵了个寂寞呀?
“钟校尉。”
“莫问!”钟繇笑着说道。“我也不知!”
“这是陆司徒吩咐的,务必放走了审配,至于为何?我就揣摩不透了,不过…若是我都能揣摩透陆司徒的心思,那陆司徒还怎么称得上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