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徽茵捧着文件站在处长办公室门,等了足足十分钟,都没敢进去。
因为汪处长在骂人。
“散出去上百号人,连毒蜂的影子都没摸到,你们都是饭桶吗?”
“正事干不了就算了,瞧瞧你们的德行,衣冠不整的,几天没换衣服了,人家还以为我们76号是乞丐窝呢?”
“从今天开始,你们给我老老实实上班,再让我逮到工作时间去烟花间、赌场的,一律军法处置!”
汪曼春这么生气也是情有可原,明长官在市政厅也发了好大的火,梁仲春和汪曼春都没落到好,所以回来之后拿手下人出气,至于说整顿76号,谁都知道只是做做样子。
特务们不去打牌跳舞,哪有抓抗日分子的动力。
情报处的科员们灰头土脸出来后,汪曼春招招手,让朱徽茵进来。
“算来算去,整个情报处就你的工作让我满意。”汪曼春揉了揉太阳穴,她亲手培养的下属,要么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要么好勇斗狠,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像朱徽茵这种技术人才,简直凤毛麟角。
“处长,属下只是尽本分,不敢贪功。”朱徽茵腼腆地笑了笑。
“做我们这行的不能太谦虚,不争不抢就什么都得不到。”汪曼春示意她坐下,“你虽然是新人,脑子灵活,又肯钻研业务,最重要的是,懂得保守秘密,我就需要这样的人才,你跟着我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
“谢谢处长栽培。”朱徽茵恰到好处露出喜色,又不会显得刻意,她很清楚太清高的人,更容易被怀疑。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汪曼春突然转了话题,在偌大一个特工总部,女性职员少的可怜,能跟她说上话,还不会吓得腿软的只有朱徽茵一个。
朱徽茵怔了怔,说道:“处长工作认真,能力很强……”
“我不是问你工作,我们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私下里来说,我是个好相处的人吗?”汪曼春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问。
朱徽茵为难了,她摸不着汪曼春的脾气,要是说真话,肯定完蛋,不说真话,汪曼春又不依不饶。
“我觉得汪处长很有威严。”
“在这个行当里混,没有威严早就死了。”汪曼春知道她的言下之意,“所以说,我这个人很难相处了?”
“也不是……得分人吧,我觉得荣小姐和您相处的就很愉快。”朱徽茵也不知道这时候抬出荣夏萱,算不算卖队友。
“那个小混蛋!”汪曼春磨了磨牙,“她倒是完全不怕我,还特别放肆……”
不知怎的,提起荣夏萱的名字,就会触发某种开关,那晚的记忆又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她突然脸红心跳,停止了对朱徽茵的盘问,打发她出去。
这几天她一直在反思,为什么荣夏萱会躲到杭州去?
官方说法是去杭州拓展公司业务,明镜还特意调了两个人去协助她,但是汪曼春很清楚这种说法有多扯。
那个小混蛋,前天夜里还跟她颠鸾倒凤,第二天跑到杭州拓展个鬼的业务。
本来她是很生气这家伙不告而别的,但时间长了,她就在想,会不会她也有问题。
那天早上,是她先不告而别的。
荣夏萱会不会觉得,她在逃避这件事,所以就逃的更远一些。
汪曼春看似强势,但很容易纠结,特别爱钻牛角尖。
明楼曾经抛弃她,远走他乡,但她纠结来纠结去,最后把所有仇恨都对准了明镜,仿佛明镜真的打断了明楼的腿,还割了他的舌头,导致他跑不了,也不能说出自己的苦衷,只能一走了之。
这一次面对她和荣夏萱的“意外”,她的心路历程依旧是,我们不能在一起,两个女人谈情说爱很离谱,但不代表她们要彻底分开,荣夏萱继续喜欢她就是了,她可以满足一些不过分的需求。
从内心深处讲,她并不排斥。
明楼上午刚刚骂了汪曼春,习惯性的要找机会再给个甜枣,否则汪曼春把火气撒到无辜的人身上,可就作孽了。
他专门提前下班,让阿诚订了酒楼,然后开车去76号接汪曼春去吃晚饭。
“师哥,我最近有些上火,想吃点清淡的,本帮菜就别点了,我们吃淮扬菜吧。”汪曼春鬼使神差地想起荣夏萱喜欢吃淮扬菜,然后就脱口而出,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明楼有点惊讶,但他很愿意在这种事上迁就汪曼春,提议道:“我听说有一家酒楼最擅长做淮扬菜,好像叫南飨园,阿诚,你打个电话,订个包间。”
“好啊,就去南飨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