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衡死了。
欧阳戎收到这道消息时,
日常巡查完毕双峰尖正在开建的大佛石窟,在赶回的路上。
远处一骑,快马加鞭而来,骑士将一封线报毕恭毕敬递给口中的“燕参军”。
燕六郎立马禀告给马车内闭目休息的欧阳戎。
“谁杀的?”
欧阳戎眼不睁。
外面与车夫同坐的燕六郎,看了下信,有些嘘唏:
“蔡勤,越子昂。”
“越子昂?”
“嗯,据线报,当时也在洪州城头。”
欧阳戎颔首,言:“李正炎此前派出的援军到了,他应该是随军支援洪州的。”
“明府分析的有道理。”
欧阳戎点头:“然后呢。”
燕六郎细细道来:
“朱玉衡逃奔千里,抵达洪州城时,人疲马倦,他当时好像取出了一件信物,派人呈上,说了投奔之事,蔡勤、越子昂允许,但不准全部入城,要求朱玉衡先进城献表。
“朱玉衡没有犹豫,携十来名亲卫策马进城,然而刚过城门,就被乱刀剁成肉泥。
“当时城头上,蔡勤、越子昂都在,冷眼旁观。”
欧阳戎默然,燕六郎感慨:
“真是报应啊,投来投去,投多了,人家都不信了,欸。”
欧阳戎忽问:“那批作为先锋的降卒呢。”
“明府关心这个?”燕六郎点头:“朱玉衡一死,群龙无首,顺势全降了,跑回来的很少,而且他们本来就是洪州人氏,蔡勤倒也没为难他们。”
欧阳戎点头:“李正炎、蔡勤是个讲究人。”
燕六郎点头:“明府也是讲究人,这几日处理朱凌虚父子收尾之事,放过那么多人……”
欧阳戎摇头:“我算不上。”
燕六郎哑然,放下信,有些奇怪道:
“不过上面说,越子昂当时,冷笑讥讽,骂了几句……也不知何意。”
“说。”
“这……骂了明府,还是不说为好。”
“没事,听听。”
欧阳戎点头。
燕六郎只好坦白:
“当时越子昂举着一顶毡帽说……炎公真神机妙算,走前特意提醒,没想到还真发生了,朱玉衡,尔父子还想再来一次?这种假借信物的小把戏,是欧阳良翰教你们的,实在幼稚可笑!”
欧阳戎轻笑一声:
“骂得好。”
燕六郎好奇,欧阳戎没解释,摇摇头:
“回去吧。”
“是。”
半时辰后,欧阳戎返回江州大堂。
前线战况本就紧急,和不久前容真解封江州大堂一样,朝堂没有太多时间继续拖延。
神都洛阳那边,女帝已经定性朱凌虚父子叛逃之事,成了铁案,强如卫氏,也无翻案可能,至多断尾求生。
或是后续努力找证据,脱一些罪名,而不是锅全背下。
眼下,朱玉衡之死的消息迟迟传来,欧阳戎能收到,卫氏那边也能收到。
但他毫不担心,这个“投降未果”的后续消息听着有些蹊跷,可影响不了大局。
除了能听懂因果的欧阳戎外,顶多引起卫氏狐疑警惕,至于其它无关利益之人,大多懒得关注,高高挂起。
欧阳戎摇头,嘀咕一句本不该他来感慨的话:
“好一个世态炎凉啊。”
这两日,欧阳戎发现,他辞去行军大营长史的消息传回后,陈幽等江州官吏看向他这个长官的眼神有些古怪。
欧阳戎倒是泰然自若,平日里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次卫氏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懵逼出局,让出一块大蛋糕。
而这回分蛋糕,带上了欧阳戎。
但他拒绝的很干脆。
因为欧阳戎做这些,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瓜分战功。
此前吐槽的什么分蛋糕不带他,更多是自嘲玩笑话罢了,讥讽卫氏的难看吃相。
若他只为利益蛋糕,去做这等事,那与卫氏又有什么两样?
首先明确一前提,大乾、大周并不是病入膏肓,只不过是换血机制出了些问题。
必要时候,他可以充当一次换血的催化剂,去除淤块,让本就应该流淌进来的新鲜血液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