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尚好久没有讲课,也好久没有点名了。
这次琅琊开海,难得在船上有时间。
正好把之前留下的课题和钩子,都给补上。
那么第一个需要接受点名的。
肯定就得是我们的小赵同志了。
只见嬴政原本射杀了鲛鱼,绝对是心情大好笑嘻嘻,结果现在夫子竟然重启临堂检验,嬴政立马有些笑不出来了。
没办法。
距离上次的国运论第五讲,确实过去了数月之久。
然而。
嬴政却依旧对夫子留下的课题,未能得出十分笃定的答案。
他心中隐隐有个模糊的推论。
但今天的在场之人还是挺多的。
如果嬴政最终说了个错误的论断,着实有损他的圣名昭彰啊!
旁侧。
扶苏和王翦都是默默的低头喝酒。
扶苏肯定更怕点名点到自己身上。
而王翦……最近老王同志都挺透明的,他没有掺和稷下学宫诸事,而是把精力都放在了配合自家儿子王贲身上。
王翦在老父亲的角色层面,做的是相当之好。
并且更重要的是……
许尚制定了修缮黄河的计划,其中在黄河上游种树,王翦就打算让自己的孙子王离去办。
事实上。
堂堂武成侯的嫡孙,修河种树什么的,着实有些掉了位分。
可王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不能只是自己自污,还得让自家的大孙王离一起自污。
当然。
单纯干混账事肯定不行。
修缮黄河乃是正儿八经的实事儿。
有利于千秋功业。
说明王翦表面上一再打压王离,实则还是很疼自家这个嫡孙的。
嬴政理当顺水推舟,不仅要让王离在黄河上游种树,更得挂名成为修缮黄河的总指挥。
毕竟只要是个明眼人,就都知晓王离的大父乃是王翦,其代表了整个军武王家。
这么一来。
有王离出面修缮黄河。
某些关中勋贵文臣,就必须得给些面子才行。
否则。
后续就只能动用不体面的手段了。
……
言归正传。
许尚提出课题。
嬴政在沉思过后,他道:“夫子,从齐地田氏和孔氏兼并土地的现实情况来看,随着私田制普及,郡县士族门阀自然也会用自身的权力,再加上天灾诸事,倒逼老百姓卖田卖地,卖儿鬻女。”
“直至兼并成富可敌国的门阀世家,连田阡陌,实际上与诸侯无异。”
“至于朝廷能否做出制度预防……只能说很难,因为任何制度都需要官吏去执行。”
“而兼并土地的又正是官吏世家,他们不可能自己查自己,这就……有点无解。”
……
嬴政现在算是彻底认清了一个现实。
在他的心中。
庙堂上的社稷群臣,要么是他的势力根基,要么是他的股肱心腹。
他心甘情愿与这些衮衮诸公……共天下!
毕竟整场无比艰难的一统战争。
全都靠他们君臣合力同心打下来的。
所以。
嬴政方才会说出,若有功之臣不能善始善终,他还有何颜面立于世间。
嬴政对于臣子在正常情况下,都是较为信任和厚赏的。
但……
田氏一族和曲阜孔氏的事例。
明明白白的告诉嬴政。
君与臣。
犹如男跟女。
没有那么多真情实意。
尤其在初代的共患难结束以后。
至高皇权和官僚集团。
就会变成……
要么东风压倒西风。
要么西风压倒东风。
勋贵士族在有祖上余荫的情况下,势必会不断兼并百姓的私田。
这是无法避免的。
也是不可能根绝的。
随即。
扶苏抬手道:“依晚辈之见,迟早还是得推行土地收税制度,不然富者恒富,穷者恒穷,注定无以为继,不得长久。”
之前屠雎曾提及通过土地收税诸事。
李斯以开国之初,百废待兴进行驳回。
眼下扶苏则是又把通过土地收税提了出来。
“正所谓田多的多收,田少的少收。”
扶苏补充道:“只要把拥田过多,变成交税越重。应当多少能够抑制住勋贵士族的土地兼并,也能让老百姓保住自己的立锥之地。”
扶苏延续屠雎的谋略,给出了具体的解决方案。
这就跟后世满清的摊丁入亩差不多。
尤其大秦按照军功爵位分地。
封爵越高,土地越多。
只需把人头税并入田亩税收之中,好似就能抑制土地兼并一事。
许尚接过话茬:“小儒生,你和纵横家小友所言实乃一般无二。可若想举国上下全都依据土地多寡收税,就得解决如下几项难题。”
“第一:在开国之初,百废待兴,我们暂且只能以人头税为主。唯有发展到帝国中期,才能尝试着把人头税并入土地税之中。”
“第二:我大秦的传统就是军功爵位制度,封爵越高,赏赐越厚。结果莫名要按照土地多寡收税……拥地越多,纳税越多,这必会引起极大的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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