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马X6。”

张啸虎刚才还坐如铁塔般的身躯，这会儿向后靠了靠，像是对蔡幼婷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怪不得呢。”

蔡幼婷的柳叶眉往上挑，她长时间注视着张啸虎，她的身价和安全寄托在对面这个一身制服的男子身上。

张啸虎接着问蔡幼婷：“女士，你下班的时间是固定的吗？”

“不固定，不过我经常回来得很晚。”

“女士，从今天开始，你下班走习惯走的路线，而且，要晚一点儿下班。还有，你从单位出来之前，一定先给我打电话。”

蔡幼婷拖到九点才从办公室出来，本来她是可以早一些出来的。她记住了张啸虎的话。

车上路了，很奇怪，这一次夹克男的踪影竟然全无。

按照张啸虎的嘱咐，她的车速很慢，慢得让自己都怀疑踩油门的脚不是自己的。现在是梅苑路，距离自己居住的紫岸华庭小区已经比较近。在杏花路交口，昏暗的路灯下，前方出现了两个人影，鬼魅一般地缓慢移动，两人时而交头接耳，时而回头朝她的车张望。

这条路行人稀少，蔡幼婷的心跳骤然加速，她踩了一脚刹车。

斜刺里冲出一群人，现场上演了一场老鹰扑食，两个人影没来得及反应，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强制“扑街”，那个动作，比网络小说扑街的动作还要帅。

“快追，别让后面这个跑了。”

一个声音在高喊。

蔡幼婷拉下手刹，推开车门。

一位高个子男子正在向腹部贴地的男子问话：“说，叫什么名字？”

“庄天翼。”

“你呢？叫什么名字？”高个子男子又问另一人，这人也是腹部贴地。

“岑吟。”

蔡幼婷走上前，激动地叫了一声：“张警官。”

高个子男子正是张啸虎，今天他和同事都穿便服。蔡幼婷看见的两个人影便是庄天翼和岑吟。

一位警察押着一个戴手铐的男子从后方走来，向张啸虎报告：“警长，第三个也抓到了。”

张啸虎走上前问戴手铐的男子：“叫什么名字？”

“佟智。”

蔡幼婷打量着戴手铐的男子，突然放声说：“张警官，就是他！他就是那个穿夹克跟踪我的人。”

蔡幼婷终于知道，这么多天跟踪自己的夹克男叫佟智。佟智今天落在后头是为了观察后路，俗话叫“望风”。

“奇怪，你今天怎么不穿夹克啦？”蔡幼婷问。

佟智抬头看了蔡幼婷一眼，没有说话，又把头低下了。

7.终局

因为是未成年人，警察每一次讯问佟智时，都通知佟智的妈妈潘凤霞到场。

佟智是高中三年级的学生，今年十七岁，学习成绩不好。通过玩电子游戏认识了两个朋友，一个叫庄天翼，一个叫岑吟。庄天翼今年19岁，岑吟二十岁。三人经常在一起吃饭、喝酒。这一天，三人又聚在一起。佟智说自己的“氪金”余额不足，爸妈又不愿意掏钱。

“我们想办法搞点儿钱吧。”庄天翼说。

“怎么搞？”岑吟问。

“现在满大街都是有钱人。”庄天翼说。

岑吟一拍脑门儿说：“诶，我想起来了。我在紫岸华庭当过一年保安，看见一个女的，开的是宝马，她的房子值1000多万呢。有一次我还在金融中心大厦看见过那个女的。”

“对呀，这种地方上班的人都有钱。”庄天翼说。

“你们说的紫岸华庭就在我家旁边诶。”佟智插话说。

就这样，三人一拍即合。决定从宝马车主身上弄些钱花。三人计划在人少的地方把宝马车截停后实施抢劫。

“现在的人出门好像都不带钱，怎么办？”岑吟问。

“这好办，我们让她交出银行卡和密码。”庄天翼说。

三人做了分工，庄天翼和岑吟准备作案工具，佟智因为距离紫岸华庭近，就负责打探宝马车主的行车路线。没想到宝马车主发现被跟踪，不断变换行车路线，佟智被迫多跟踪了几天。

潘凤霞了解案情后又急又气，悔恨自己对佟智管教不严。潘凤霞从朋友圈知道肖问豪制作的系列节目《小法庭》，尽管为佟智委托了律师，还是想再听听肖问豪的建议。

肖问豪收到潘凤霞的求助私信后，照例邀请酷博士和戴聪明通过网络解答。

酷博士和戴聪明一致认为，佟智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但是属于犯罪的一种“未完成形态”。

三个月之后，法院作出判决。庄天翼犯抢劫罪，系主犯，但行为属于犯罪预备，根据《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百六十三之规定，决定从轻处罚，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并处罚金2000元。岑吟犯抢劫罪，系主犯，但行为属于犯罪预备，根据《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百六十三之规定，决定从轻处罚，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并处罚金2000元。佟智犯抢劫罪，在共同犯罪中系从犯，其行为属于犯罪预备，因系未成年人，根据《刑法》第十七条第四款之规定、第二十二条、第二百六十三之规定，决定减轻处罚，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并处罚金500元。

肖问豪依据佟智的故事，制作了一期《小法庭》，定名《跟踪》，节目中以“小智”代指佟智。

对话以肖问豪的问题开始：“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跟踪也构成了抢劫罪？”

“根据《刑法》第二十二条的规定，为了犯罪，准备工具、制造条件的，是犯罪预备。跟踪是为犯罪制造条件。”酷博士回答。

戴聪明补充：“小智的跟踪行为是为了掌握被害人的活动规律，从而确定作案的地点，就是俗称的‘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