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偏殿。
夏之白终于见到了花纶。
上次一别,花纶变化不小,原本青涩的脸颊,如今已蓄起了胡须,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稳重。
见到夏之白,花纶神色复杂的看了几眼,朝夏之白微微拱手。
夏之白微笑着点头。
花纶道:“刚才练兄已把你要做的事跟我说了,你当真要做的这么过激吗?南方非比寻常,甚至可以这么说,南方就是大明的根基,一旦南方生出乱子,对大明影响可是很大。”
夏之白快走了几步,边走边说着:“正因为此,才更要做。”
“你是知道我的。”
“我向来喜欢选难事去做。”
“而且”
“你们不觉得天下的秩序太杂乱了吗?地方基层是一套,府县是一套,朝廷又是一套,因为山河悬远,地方很容易背着朝廷做一些非法的事,而朝廷还鞭长莫及,难以实现切实的管理。”
“你为户部官员,对天下账目当有所了解。”
“我若是没记错,去年湖广布政司已将地方的田地清查,也将在册的土地面积禀报了上来。”
“我偶然看到了《诸司掌职》中的湖广布政司呈上的数据。”
“你可知我从中看到了什么?”
花纶摇头。
大明开国以来,陛下就下令清查天下田地,只是大明天下广袤,历经这么久,也只有六七个布政司清查完,并将相关的田亩数据上报。
练子宁走到两人近前,疑惑道:“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难道还有人弄虚作假?”
他对此不是很信。
大明某种意义上施行的是定税制,每个地区的税额是固定死的,隐瞒少报田地并不会改变各地需要上缴的税额,反而会让地方士绅的田产失去保护,也更容易为当政的流官侵夺。
毕竟鱼鳞册上都没有的田地,可不就是知县知府说了算?
再说了。
大明本就对士人给予了特权。
即便自己族中没有科举士绅,十里八乡找个秀才举人寄进即可,根本没必要在这上面弄假。
正因为此。
大明的鱼鳞册朝廷几乎没有质疑过。
此刻,解敏跟丁志方也走上前来,一脸疑惑的望着夏之白。
夏之白轻笑一声,眼中露出一抹萧瑟,花纶、练子宁身在南方,对南方情况有所了解,对鱼鳞册上的数据,尚且没有怀疑过,又何况是本就对数据不怎么敏感的朱元璋了。
大明的鱼鳞册从根子上就有问题。
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大到日后张居正绞尽脑汁都没有凑出那么多田亩。
夏之白道:“这就是天下之恶。”
“也是天下官绅之恶。”
“从《诸司掌职》查阅到的资料,湖广布政使司上报的田亩,你们可知是多少?”
“多少?”练子宁不假思索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