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爷爷的爷爷,叫路山彦,”昂热开口说道,但他的声音并未引起码头前两人的注意,好像没有听见一般,“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很紧身的西服,把辫子盘起来藏在礼帽里,跟着当时大清帝国的首席大臣李鸿章从火车上走下来,下榻恺撒大旅馆。”
路山彦的身材与梅涅克相当,一身漆黑的雨披遮挡了他身上的大清礼服,路明非简单地扫了一眼对方,比起容貌他的目光在路山彦手中的金属闪光多停留了那么一会——那是两把银色的大口径左轮枪,显然这位“祖父”并非积弱清朝时期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国人。
“他是当时洋务派的一位要员,光绪十六年被选送京师同文馆,对于欧洲的语言和科技都有很深的造诣,过了几年他认识了年轻的梅涅克,两人成了最好的朋友。”
昂热继续当着述说故事的旁白,向路明非介绍他的祖父。
路明非没什么情绪和想法,顶多因为祖父曾是一名对抗异形的战士而有那么一丝荣誉。
然而放到那个世界也并不能让他有资格被送进帝国忠嗣学院——帝国的军事同样也有阶级之分,只有对抗异形或异端有功的忠诚贵族或者军官遗孤才会被送进帝国忠嗣学院,大多数人会进入帝国机构成为“公务员”,剩下的作为军官政委或者暴风兵奔赴战场,最精英的学员会被收入审判庭,女孩们或许会成为战斗修女。
而成为阿斯塔特的条件更为严苛,有征兵世界的阿斯塔特战团挑选兵源一般是从征兵世界的名门望族中进行严格残忍的筛选,以舰队为基地的战团则直接挑路过星球上最能打最残忍的人员;
像路明非这种奴隶身份能被选中成为忠诚的阿斯塔特,放在那个黑暗宇宙中属于是走了十辈子积下来的狗屎运。
远处,漆黑的“玛丽皇后号”打出灯光与码头上的闪耀的汽灯通对了信号,这艘货轮在港口之外下了锚,随着翻滚的波浪起伏。一群水手们降下救生艇,披着雨披划船向码头靠近。
“山彦你不觉得我们这对组合很奇怪?”梅涅克忽然问。
“有什么奇怪?”路山彦淡淡地开口反问。
“武器用反了。”梅捏克慢慢地拔出他隐藏在风衣里的长刀,刀身的寒光冷若刺骨,犹如冬夜高空的明月,而后他又收了回去。
其刀身上宛如天成的花纹清晰可见,那是一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风格的亚特坎长刀,通常这种刀剑只是欧洲豪门的欣赏品,但它是炼金技术铸造,注定要在敌人身上切出喷血的致命伤。
“总有一天我们中国会自己制造并装备上火枪和大炮,那时候我们强大了,就再也没人买你们生产的鸦片。”路山彦说。
“别把我说成是个鸦片贩子。”梅涅克抗议。
路山彦淡淡地笑笑,他只是想在这冰冷孤刹的黑夜里跟梅涅克活动下气氛,在他们身后的黑暗中,有两挺马克沁重机枪正对着这个方向。
“他们就是异形么?”路明非的目光放到了那条小划艇上。
“提前告知剧情固定的发展走向的‘剧透’行为是很令人讨厌的。”昂热没有回答。
小艇泊岸了,为首的水手身强力壮,一条粗黑的辫子绑在肌肉横突的脖子上,他跳上码头,也不用绳子把船固定,只是用手紧紧地拉着船头的铁环,以防它被海潮推走。
“都是老朋友了,快验货,无误我们就付钱,按照说好的价码。”路山彦用中文说道,他听闻“玛丽女皇号”背后的主人是中国人,只不过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拖住船头的水手摇了摇头,和以往交易的人不同,这个水手脸方正,眼窝却深陷,双瞳如残灯般光芒闪灭,对路山彦而言是个陌生人;让他吃惊的是对方的双唇被染黑的麻线紧紧地封在一起,这种残忍的手法让他不可能说出话。
他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大口径左轮。
四名水手把一只漆黑的箱子从船上抬到岸上,箱子被斑驳的封条封着,封条上是卡塞尔家族的家徽图案以及此次交易的编号19010666,代表他们这是从远东购买的第666件物品——数字相当地不吉利,因为在当时欧洲,“666”是恶魔撒旦的专属数字,而非DOTA里“你很牛逼”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