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那天,咸阳城穿出一则惊人消息:渭水草滩正在修建大刑场,要对上百名大秦官吏,以及他们的三族处刑!
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大秦山野,不少百姓都被这次行刑震惊了。
要知道,这是秦国自立国以来,处刑官吏最多,涉及人员最广的刑案。
一个多月以来,各郡县百姓已经知道了咸阳发生的一切,不仅为始皇帝重新君临天下而感到高兴,还为大秦太子最终确立是赵昊喜极而泣。
但一次性处理这么多官吏,真的不怕国家动荡吗?
国人尽管痛恨乱臣贼子,可好不容易稳定的内乱,若因为此事再次陷入动荡,恐怕得不偿失。
于是,人们从四郡八县纷纷赶到咸阳,远处的骑马乘车,近处的大步匆匆。
不知不自觉间,人们心乱如麻,很是惶恐,说不清是要来看好戏,还是要来为大秦朝廷助威?亦或是向始皇帝,太子请命,不要大开杀戒?
反正,所有人心中只有一点是清楚的,大秦不能再乱了。
渭水南岸的广阔滩头,向着咸阳北部的方向,呈上坡状展开,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堤坝。
从咸阳北门到波涛汹涌滚滚的渭河河道,足有四五里之宽。
春日伊始,这里是柳絮莺飞的踏青之地。
盛夏到来,这里又成了牧童牛羊撒欢与少男少女们的幽会之地。
秋霜始降,这里的枯草芦苇,便成了四野农夫与咸阳国人收割柴火的好地方。
可以说,这一片渭水草滩,不知飘出了多少美丽动人的故事。
老人们常说,孔夫子编的那部《诗》里,就有不少渭水河滩的老哥。
长长渭水,满满草滩,记录了无数老秦人儿女说不完的‘古经’,做不完的‘梦’。
如今,除了五年前那次儒案,大秦已经有五年没在这里行刑了,不少人只记得渭水草滩是国家处置大刑的地方。
却不知道,这次举世瞩目的大刑,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毕竟这里行刑最多人的一次,还是百余年前,商君变法的头三年,在这里杀了七百多人,将整个渭河都染红了。
而这次行刑,据说多达三千人。
一年四季,咸阳的冬天唯独渭河草滩最为枯寂清冷,空阔辽远。
长长厚厚的水草已经被收割干净了,枯黄的草根顽强的铺排成一望无际的草毯,为苍黄的大地做出凄凉的装扮和最后的护持。
破冰的渔船上,兵吏们在做最后的排险工作。
而渭河草滩外,则早已涌入了人山人海的各地百姓。
环顾四周,人群茫茫,却没有闹哄哄的人潮之声,仿佛无数翘首以待的追梦人集会。
生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又回归到了现实。
此刻,人们神色复杂地涌动着,没有激情讨论这些受刑人的罪责,甚至连议论都没有。
唯有刑场内外,猎猎翻飞的黑旗与呼啸而过的北风有些许响动。
这让辽阔的渭河草滩,更加广阔了,仿佛一片人家罕见之地的幽谷。
将近午时,一辆辆华贵的马车,在银甲秦军的护卫下,陆陆续续地驶进刑场。
这些基本都是大秦新上任的文武百官,他们无一遗漏地都出动了。
昨晚,始皇帝嬴政就下了诏书,因太子还有其他国事需要处理,着新任刑部尚书蒙恬为行刑大臣,镇北王扶苏为监刑大臣,王贲,李信,阿骨利屠三将为护刑将军,即日对乱臣贼子决刑。
始皇帝诏书一出,所有新上任的文武百官,全部震动,不敢有任何怠慢,纷纷决定前往行刑场,看这些曾经的前辈,如今的乱臣贼子行刑,为自己敲响警钟。
“蒙尚书,我看时辰差不多了,现在是不是要开始准备行刑了。”
坐在蒙恬旁边的扶苏,扭头朝蒙恬询问道。
蒙恬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刑场,又看向北面一道五六尺高的土台。
只见那台上摆着一个用白色纱布围起来的长案,有人影在来回走动,后面的高坡上,亦有数百名黑甲守卫,不用猜也知道,白色纱布后面,应该就是那位‘有其他国事要处理’的太子。
“呼”
长长吐了一口气,蒙恬收回目光,对旁边的扶苏点点头,道:“传本官命令,押犯人进场!”
此话一出,担任掌刑官的顿弱,抬手一挥手中的黑色令旗,朗声高喊:“押犯人进场!”
话音刚刚落下,远处就传来车轮滚滚的声音,数千名银甲骑兵,领着一辆辆囚车,拉着一队队犯人,朝着刑场中央前进。
“太子,我看那赵高很是淡定呢,要不要臣弟下去刺激一下他?”此时已经接好手臂的胡亥,正一脸小心翼翼地朝赵昊请示。
赵昊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开口,一旁的公子良却有些看不下去了:“胡亥!别以为太子饶了你一命,你就有资格在太子面前指手画脚。别忘了,你的命只是暂时保住了,不代表永远!”
“我”
胡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要是换做以前,公子良敢在他们面前这么咋呼,早就被他收拾了。
但现在是不行了,他只是一个在赵昊面前苟活一条性命的人,哪有资格跟赵昊的心腹兄弟斗嘴。
眼见胡亥被自己怼得哑口无言,公子良冷哼一声,又朝赵昊埋怨道:“昊弟,你就不该放过这小子,他比三兄还该死.”
“行了,少说两句,我自有安排。”
赵昊无奈地摆手打断了公子良,又朝阎乐道;“阎乐,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