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后村,在死寂的沉闷中,一行人向前走了数百步,便来到一处泥潭处。
泥潭之中,死水泡着泥浆,腥臭,绛红而泥泞。
泥潭上面嵌着零零散散的石砖,断断续续,铺向远方。
踩着石砖,可以穿过泥潭。
奢大师一言不发,无事人一般,踩着石砖便向前走。
墨画跟在后面,却眼皮狂跳。
在顾安等人眼里,这只是一片有些恶心的泥潭。
但墨画却能看到,空中浮游着的,密密麻麻的猩红色的邪祟血蛭。
这满地石砖,只要踏错一步,就会有不知多少条血蛭钻入识海,污染神识。
这是一个血蛭之潭。
墨画又看了眼奢大师。
奢大师一切如常,似乎只当这是个简单的泥潭,只是目光隐隐有些阴毒。
“这个老杂毛,未必能看到这些血蛭,但肯定知道这泥潭的凶险,他想用这个泥潭坑我们……”
墨画很不开心。
奢大师正在前面带路,忽而一枚火球,贴着他耳边飞过,烧焦了几绺头毛。
奢大师一惊,随后转过头,对墨画怒目而视:
“小鬼,你做什么?”
墨画冷哼一声,断定道:“这里不对劲!”
奢大师心里一跳,不动声色问道:“哪里不对劲?”
墨画往四周看了看,神色困惑,说不出所以然,但就是固执道:“反正就是不对劲!”
奢大师目光一沉。
这個小鬼,心思还挺敏锐……
奢大师冷笑,“那要如何?要不我们就不过去了?等着那两个孩子,一点点烂掉吧……”
于大河紧张地看了眼墨画。
墨画故作沉思,而后道:
“我猜,要么是这泥潭里有毒,要么是这些石砖里有暗算的阵法……”
“让这老杂毛在前面走,我们跟着他,他踩哪块砖石,我们也踩哪块,一块都不能错。”
奢大师心中暗恨:
“妈的,这个小鬼,猜的全错,做的全对了……就他娘的离谱!”
奢大师脸色难看,但顾安已经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往前走了。
罢了,不急于一时。
奢大师心中默默道,而后冷着脸,踩着砖石,一步步向前走。
墨画对着其他顾家修士道:“你们跟上,我殿后。”
其他顾家修士不太明白,但外出办案,最重要的是听命行事,便也一步步小心谨慎地跟在奢大师身后。
倒数第二个是顾全,他要保护墨画周全。
墨画走在最后,这样好盯着队伍,看有没有人一时不慎,走错了路,被血蛭钻入了识海。
他也好出手救一下。
顾叔叔把密令交给自己,还让顾家的人来帮忙,自己怎么着也要把大家平安无事地带回去。
墨画心中默默道。
好在奢大师也知这片血蛭之潭的凶险,不敢造次,也没弄出什么幺蛾子,而是老老实实带路。
顾家修士令行禁止。
于大河心系孩子,也谨记墨画的吩咐。
还有墨画兜底,这一路上,并没有出什么意外,众人便穿过了这满是血蛭浮游的可怕泥潭。
穿过血蛭之潭,众人往前走了不知多久,便依稀可见,远方朦朦胧胧,有一座血雾笼罩的,阴森肃穆的庙宇。
庙宇之上,血光滔天,虽隔得很远,也能感知到惊人的肃杀与威严。
而横亘在众人与庙宇之间的,是一大片村落的广场,广场周围,坐落着数百个,一模一样的渔屋。
渔屋紧闭,密不透风,不知里面关着什么。
众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奢大师道:“远处那座庙宇,便是河神庙,祭坛就建在庙里……”
“只需穿过眼前这片道场,进了庙中,将祭品放在祭坛中,然后对河神叩首,请求河神赐恩。”
“河神若是应允,便会放这两个孩子的神魂生还。”
“但是河神大人,乃神主化身,高高在上,其意志不是你我凡俗之人,可以揣度的,所以能不能得河神恩赐,就看这两个孩子的福分了……”
奢大师说完,便向前走。
墨画却突然道:“等等。”他环顾四周,而后问奢大师,“这个道场,是做什么用的?”
奢大师淡然道:“自然是传道用的。”
墨画目光微凝,“传什么道?”
奢大师面色虔诚,“神主之道。”
“神主之道,又是什么道?”墨画刨根问底道。
奢大师忽而一笑,“小公子,怎么,你要皈依神主么?”
顾安神色一狠,手腕一用力,刀刃贴着奢大师的后颈,割出了一浅浅的道血痕。
“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奢大师吃痛,面皮扭曲,但仍旧合掌道:
“非我信者,不明神主道义。”
墨画懒得听他神神叨叨,便道:“罢了,救人要紧,让他带路。”
奢大师回头,对墨画诡异一笑,而后便继续往前走。
顾安的刀,就架在他脖子上。
众人也一如既往地跟在后面,走进了被周围紧密相连的渔屋拱卫着的道场。
墨画也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沉思。
所谓道场,应该就是河神,抑或者说,是大荒邪神化身的布道场。
那这么说,这个道场,是很早之前就建好的。
有河神的代言人,在此向村民布道。
曾几何时,渔村的村民就住在附近的渔屋里,每日清晨或是傍晚,就陆续出门,聚在这道场之中,聆听神明的传道?
墨画眼前,仿佛能看到这曾经的一幕幕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