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河畔。
墨画与那黑雾中的“公子”,仅仅只对视了一眼。
之后,华丽的花船又驶入了冥冥的夜色之中,渐渐消失不见了。
墨画目光深邃,将这双眼眸,默默记在心里,而后继续沿着河岸,踏上了返回宗门的路途。
此后一路,平安无事。
半日后,墨画回到宗门,先是向管考勤的宋长老报备,道明原委。
出乎墨画意料,一向不太通情理的宋长老,态度意外地好,甚至还有一点点,与有荣焉的样子。
似乎墨画请假,请得很好,很给他长面子。
墨画有些摸不着头脑。
辞别宋长老,墨画又去给荀老先生请安。
墨画心里清楚,宋长老肯定是看在荀老先生的面子上,才对自己如此宽容的。
别的弟子,根本没资格请这么多假的。
长老居中,荀老先生不知在忙着什么,神色凝重,见了墨画,也只简单问了几句,但因忙于事务,并不曾多说,唯有看着墨画的目光,微微深重,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墨画也有点困惑,不过见荀老先生,似乎有要事在忙,不便打扰,便恭敬道:
“老先生,弟子告辞了。”
荀老先生颔首,照常叮嘱了一句,“好好修行,好好学阵法,心无旁骛。”
“是。”
墨画郑重道,而后行了一礼,便告辞离开了。
荀老先生盯着墨画离开的方向,皱着眉头,看了许久,这才收拢起心思。
墨画这孩子的事,之后有空再过问吧。
当务之急……
荀老先生低头看向桌上。
桌上除了天机罗盘,还有一张舆图,一枚玉简。
天机罗盘,窥测因果。
舆图之上,显示了一条巨大的灵矿山脉,蜿蜒曲折,贯穿乾学州界,及周遭大片地界,宛若一条灵力构生的巨龙。
舆图上有四字备注:
“乾龙山脉”。
而玉简之中,则显示了乾学州界,四大宗、八大门、十二流、乾学百门的宗门序位。
这些序位,由“论道大会”,尤其是最负盛名,气象最为鼎盛的,乾州“论剑大会”来决定。
这一尊罗盘,可见前尘因果。
这一枚玉简和这一幅舆图,可定宗门的“名利”。
太虚门将来的命运,就在这三件东西之上。
可如今,天机罗盘拨不开迷雾,因果未卜,前途难料。
其他两样,也恐生变故。
天或有不测风云。
荀老先生看向窗外。
窗外的太虚山,一如既往,古朴幽静,亭台楼阁,掩映在葱翠的山林之间。
弟子们潜心修道,长老们传道授业。
缥缈的云烟,浮在山间。
一切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但暗中,怕是早已激流涌动。
人有祸福,门有兴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若不早做打算,提前谋虑,宗门存亡之危,看似远在天边,但转瞬之间,便可能迫在眉睫。
荀老先生心中,已有一种淡淡的危机感。
太虚门外,杀机四伏。
“只是……这丝杀机,究竟源自哪里……”
“我太虚门,又该如何破局?如何从邪念四伏的凶境之中,谋那一线生机……”
荀老先生看着传承悠久,门庭浩大的太虚门,眉头越皱越紧,苍老的面容,凝重如山。
……
乾州,某处禁地。
阴森的密室中。
屠先生的脸,阴沉得可怕。
祭坛之上,巨大白骨之下,森绿色诡异的烛光,更将他的面容,衬得宛若恶鬼,狰狞可怖。
他的声音,带着怒意,又带着深深的恐惧。
“河神大人不见了……”
“神主的化身消失了。”
“祭坛被毁了。”
“血色的渔村,不知被什么人,掘地三尺,彻底翻了一遍……”
“神主的爪牙,也落网了……”
一股森然可怖的神罚,降临于身,密室之中,充斥着恐怖的暴怒邪念。
屠先生五体投地跪伏,咬紧牙关,齿间渗出鲜血。
他的四肢,也有一定程度的扭曲,额间冒出豆大的冷汗,声音颤抖。
“求神主……宽恕……”
“我已经有眉目了……我……”
屠先生口中咳出鲜血,无法说出话来。
暴怒的邪念渐消,神罚稍缓,屠先生又咳了几口鲜血,得以继续开口。
“是……太虚门……”
“乾州天机术法没落,神道阵法绝迹,一些老东西,或是名利熏心,或是明哲保身……”
“损不足而致繁荣,纵人欲而不守心,神念之道大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