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中,都略轻松了些。
唯有肖天全,神色默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行了大半个时辰,灵舟靠岸,一行人踏上地面,心中也踏实多了。
回去之后,再做好伤员的救治,还有伤亡者的抚恤,围剿水匪的事,便可暂时告一段落了。
打打杀杀,伤亡在所难免。
这点常年在道廷司任职的修士,也都心中有数。
墨画虽然心中遗憾,但他能做的事,已经都做完了。
不然的话,破不了八门八卦阵,在水匪驻扎的岛上,陷入水匪布下的阵法中,与水匪进行苦战,道廷司的伤亡会更严重。
相较于剿匪的成果而言,这次的伤亡,已经算是很小了。
之后也就没墨画什么事了。
他打算先回宗门,研究研究刚到手的好东西,恰在此时,耳边却听一个声音道:
“夏典司,是不是要查一下储物袋?”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怔。
夏典司也有些错愕。
顾长怀的目光,则有些冰冷,看向说话的人。
说话的人,正是肖天全。
夏典司淡淡道:“不是查过了么?”
按照道廷司的规矩,所有道廷司的修士,执行任务时,都是不能带自己的储物袋的。
执行特殊任务时,道廷司会提供统一的储物袋,供典司和执司们存放自己的灵器,以及一些道廷司特供的灵石和丹药配给。
任务完成之后,储物袋会收缴上来,一一核实。
以此来确认,道廷司内部修士执行任务时,不会暗藏“赃物”,中饱私囊。
这个规矩,自然不能百分比杜绝“藏私”,但杜绝个八九成,却是没问题的。
这也就够了。
任何规矩,都无法百分百生效,能杜绝大部分贪赃,就已然算是卓有成效了。
之前在小岛上,夏典司自然也遵循了惯例,核查了所有修士的储物袋。
“是查过了,但不是全部……”肖天全道,而后默默看了墨画一眼,“这位小兄弟的储物袋就没查。”
他一脸严肃,本着“公事公办”的态度。
夏典司不由皱眉。
顾长怀神情冷漠,“他不是我道廷司的人。”
肖天全神色肃然道:“虽不是道廷司的人,但跟着道廷司做事,理当遵循道廷司的规矩……”
肖天全看着顾长怀,目露精光,“莫非顾典司,是想包庇这个小兄弟?”
顾长怀眼皮微跳,目光更冷。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夏典司转过头,看了一眼墨画,神色为难。
按理来说,应该是要查的。
但墨画情况特殊,若无人提及,也根本没人这么不识趣,会想去查他一个小修士的储物袋。
可现在,肖天全提了,那就不得不“上纲上线”了。
否则她这个夏家典司,也很难服众。
夏家天才云集,弟子间的竞争压力,也是极大的。
她可以号令众人,但背地里也必然会遭人口舌非议。
只是,真要查墨画的话……
夏典司看了眼墨画,目光征询。
墨画摸了摸自己右手的大拇指上,那枚与自己血肉相连,别人看不到的纳子戒,点了点头道:
“大家都查了,我自然也不能例外。”
他一脸坦然,爽快地把储物袋递给了夏典司。
夏典司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墨画,而后神识沉入储物袋后,便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取了出来。
有灵石,但不多。
有些备用的丹药,但上面有太虚门的宗门印记,部分有顾家的标记。
这些丹药,是慕容长老,还有闻人琬送给墨画的。
此外还有一些灵剑、灵器、阵煤等等。
但一看都是正经来路,并无一件水匪的“赃物”。
唯一不同寻常的,是阵图。
一大堆阵图,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摞在了一起。
而且这些阵图,成分也十分复杂。
有太虚门的,有上官家的,有闻人家的,有顾家的,还有一些是从岛上搜刮来的。
从入门一品,到二品高阶,应有尽有,且包罗广泛。
金木水火土五行,八卦之中艮山阵,离火阵,兑泽阵,坎水阵,以及部分元磁类阵法等等,五花八门的都有。
众人微微吸了一口凉气。
即便是不懂阵法的修士,也大概知道这些阵法的高深复杂。
而越是懂阵法的,越明白钻研这些阵图的艰难。
能随身携带如此众多,如此复杂的阵图,这位小兄弟必然有着极其渊博的阵学传承,而且,阵法造诣必然不俗,学阵法的毅力和恒心,也异于常人,将来于阵法一道,恐怕不可限量。
一众执司看向墨画的目光,就显得十分敬重了。
夏典司也有些惊叹。
满满一储物袋的阵图……
难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明的阵法造诣。
天赋好,悟性高,又如此勤勉好学,在他这个年纪,当真是难能可贵……
夏典司松了口气。
她之前心里,也的确有些忐忑。
她还以为,墨画毕竟年纪不大,定力不足,将小岛翻了一遍,多多少少会“克扣”一点。
这也是人之常情,便是一些典司也不能免俗。
可她却没想到,墨画心性如此正直坦荡,不义之财,分文未取。
至于这些阵图……本就来历复杂,很难查明。
即便里面真有一部分阵图,是墨画从岛上搜刮来的,此时也没人敢说闲话。
阵师本就受人尊敬。
阵师拿几副阵图,也是理所应当。
再者说,小岛上的阵法,是墨画破的,他也并未索要特殊的酬劳,拿几副阵图,自然是天经地义。
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夏典司心中莫名有了些愧疚,也更高看了墨画一眼。
这孩子将来,若入了道廷司,做个秉持本心,正直不阿的典司,怕是也能有一番大作为。
夏典司心中赞许,而后看了眼肖天全,淡然道:
“肖执司,如何?”
肖天全的目光,在墨画的储物袋里,几番逡巡,最后似是有些不甘,但还是拱手道:
“没问题。”
而后他又对墨画行了一礼,笑着道:“是肖某唐突了,还请小兄弟勿怪。”
墨画笑眯眯道:“没事,没事。”
见墨画不计较,夏典司微微颔首,吩咐道:
“好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