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平一路躲避着日军,小心翼翼的前进。
自淞沪会战爆发以来,他在公共租界和战区两头跑,倒是习惯了在战区内穿行——只是以往陪在自己身边的五支队第一中队,此时已经化作了天上的星辰。
在路过一处遍地伏尸的战场时,张安平发现了一道踉跄而行的黑影,他悄然走近才发现,是一名国军上尉背负着一名战友在踉跄而行。
此时的国军正向苏州河以南撤离,但背负战友的国军上尉,却在往东走。
张安平见状快步上前:
“兄弟,往南走,部队正在渡河。”
上尉抬眼看了眼一身便装的张安平,摇头说:“他撑不到。”
张安平借着月光靠近,查看伤员的情况。
身上全是血,无法判断具体伤势,但还有微弱的呼吸——这种伤情,即便带到混乱的战地医院,也不一定救过来。
从伤员的军衔看,对方还是个少校。
看这名上尉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张安平便叹了口气,道:“人给我背吧。”
对方也没客套,艰难的将人交给了张安平,可能是怕张安平误会自己是逃兵,便解释说:
“我是被炮弹炸晕的,醒来后兄弟们全没了。他是我哥,我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张安平忍着伤口的痛疼,道:“待会找个地方换一身衣服,穿这一身进上海活不下去。”
上尉闻言,幽幽的叹了口气。
两人轮流交换背负伤员,在一处被炸毁了大半的民居内找到了能换的衣服,替伤员更换了军服。
张安平悄然观察着这名上尉,发现对方很专业的将换下来的军服装在一个坛子里埋了起来,这一手操作让张安平心生警惕。
借着休息,张安平似无意的询问上尉的姓名、所属。
“刘新杰,他叫谭忠恕,我俩本是总队的,打散过一次,后来临时拉起了一个连的溃兵,结果全填那了。”
这俩名字传到张安平耳中后,他顿时没了再问下去的欲望——得,又碰到一个时空的主角,
(按照电视剧剧情,这一幕应该出现在常德会战。)
见张安平不继续套话,还是上尉的刘新杰木木的问道:“你知道我们?”
此时的他虽然沉重麻木,但特工的本能却告诉他,此人突然不探底了,应该是知道自己二人。
张安平还真接触过校、尉阵亡名单,随口道:“你俩被认定阵亡了。”
刘新杰闻言,发出了一声难言的苦笑。
张安平缓过气来,便道:“走吧,还有七八里路,那里有我的一个安全屋,天快亮了,到时候不安全。”
安全屋三个字传来刘新杰耳中,他马上就问:
“特务处?党务处?”
张安平也没介绍自己,只是道:“特务处。”
刘新杰闻言不再多语。
两人依旧交替轮换,终于在天亮前赶到了张安平所说的安全屋——这里发爆发战斗,房子炸塌了大半,周围还散落着不少的弹壳,血迹也有不少。
刘新杰麻木的看了眼废墟,以为要继续走,却不料张安平道:
“跟我来。”
他带着刘新杰来到尚未倒塌的偏房,挪开了破烂似的大柜子,露出了下面的一块木板,揭开木板后,能看到一个幽深的洞口。
将柜子摆放成被人翻找的样子,又随手做了个小机关,放下木板后可以一堆碎砖便能将木板覆盖,做完这一切才示意刘新杰背上谭忠恕跟着自己进去。
密室中,张安平一边翻找医疗器材,一边道:
“你运气不错,这个安全屋里有手术器材,能给他取子弹——能不能活下来,看他运气。”
刘新杰闻言大喜过望:“你会做手术?”
“半瓶子水的水准,看运气喽。”
事实证明谭忠恕的运气不错,被张安平这个没行医资格证的赤脚大夫掏出了子弹后,居然硬挺了下来。
战争时期的人命,总是这般的顽强。
解决了谭忠恕的伤势,两人草草吃了点密室中屯着的食物,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昏昏睡去的张安平、刘新杰和昏迷中的谭忠恕不知道,就在他们睡去的时候,俞鸿钧发布《告市民书》,沉痛的宣告了远东最大的城市彻底的沦陷。
过去的三个月中,中国军队累计投入了70万军队,而日军也累计投入了约27万军队。
这场会战,其实是出乎日本人预料之外的一场会战,尽管日军最后取得了会战的胜利,但巨大的伤亡,让他们不得不对国内进行伤亡数字的隐瞒,将七万余人的伤亡,硬生生说成了四万余人,将阵亡数字虚报降低至六千余。
虽然上海沦陷,但中华民族的抗战决心,却并未因此而减弱。
当日本人选择了在卢沟桥发动事变,当他们选择彻底侵华后,其实最终的结局已经注定——日本人不是败于开启太平洋战争,而是因为中国的激烈抵抗,致使他们在中国战场获得的利益远远小于投入,最后不得不选择南下。
而南下,必然要和美国人起冲突,所以他们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但此时的日本人却浑然不知,他们还在为占据远东最大的城市而沾沾自喜。
但抵抗,不会因为上海的沦陷而终止。
昨晚1点多其实快写完了,但当时太瞌睡了,怕不理想便没有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