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他没失踪。
只不过,他现在的情况吧……太复杂了。
他本来打算带着刘新杰和取完子弹的谭忠恕离开安全屋来公共租界的,可谁能想到晚上转移的时候,遭遇了游击队。
游击队袭击了日军后着急慌忙的转移,好巧不巧的正好碰到了三人,一头扎进去的三人没招,只能跟着游击队转移。
好嘛,这一转移,倒是距离上海越来越远了,也不知道游击队到底把日本人哪里给捅了,一个中队的日本人居然追了四天都不松口。
张安平自然是有机会脱离的,但这支游击队的素养太差——准确说,他们的前身是一支工厂的护卫队,根本没什么军事素养。
小七十人的抗日武装,如果张安平一走了之,他们估计肯定会被日本人一口吞下,不得已,张安平只能在其中当狗头军师、出谋划策。
也正是刘新杰和张安平的插手,才让这支游击队跑了四天都没有被鬼子咬住。
折腾了四天,眼见对手滑不溜秋的,再加上追击的太远,日军中队这才放弃了追击,气呼呼的要走。
要走?
没门!
张安平确定这帮鬼子要走后,马上找到了这支队伍的负责人,中共地下党党员张浩。
“日本人要跑!”
“要跑?好事啊!”张浩大喜过望,被鬼子追了四天,这帮小鬼子可算是放弃了,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石兄弟(张安平化名石浩),这四天要不是你帮忙出谋划策,这帮同志们我肯定不可能全须全尾的带出来。”张浩万分感谢张安平,认真道:
“石兄弟和刘兄弟应该都是国军吧?现在谭兄弟有伤在身,不如你们先跟着我们,等谭兄弟伤好以后,你们再离开?”
张浩打的主意是:
这两人有本事,多留一段时间,让他们指导指导游击队,我也多学学!
要是长久相处下来,他们愿意加入,那更好!我这个队长的位置都可以让!
张安平身为小狐狸,当然知道张浩的意思,他是不介意多留一阵,毕竟是组织的武装嘛。
眼前这小子,军事素养确实太差了。
但是,小鬼子要跑啊!
他重复道:“张兄,我是说鬼子要跑!”
“我知道啊!”
张安平无语,斥责道:“你傻啊!追了咱们四天,哪有他想走就走的道理?”
“不把他们折磨成精神病,咱们这四天的罪,白受了啊?必须咬住他们,让他们一刻都不得安宁!想全须全尾的退回?问过我石某人了吗!”
“咬住?”
张浩傻眼,日军好不容易要走,咬住他们干嘛?
但看张安平说的这般坚定,再加上一路上基本都是靠张安平的指挥才能安然无恙,张浩略作犹豫后,便咬牙道:
“我听石兄弟你的!你说咋打就咋打!”
“还是按照之前的12个人一组,派一组人跟着我即可。我先带一组人吊着鬼子,你带人在后面吊着我,每六个小时换一组人。”
这一股日军是真的和这支游击队有血仇。
他们的联队长到他们中队视察,结果被游击队一枪打爆了鸡蛋,做不成男人的联队长差点疯了,咬着牙下令要将这支游击队全歼。
所以才有了这支日军中队一口气追杀四天的事。
但是,他们偏偏遇到了张安平。
这四天来,只要是到了晚上,张安平就组织人“进攻”,十次里有一次是真攻,也足以把这帮日本人折腾坏,更别说张安平好几次都是摸到了日军营寨的周围。
日本人不是没进行过反制。
半夜设伏——但张安平没上当不说,反而钻到营区和伏兵中间,让设伏的日军和修整的日军小打了一阵。
派暗哨警戒——少了就是送人头,会被近身摸掉,多了直接换地方骚扰、进攻。
半夜突然全中队杀向游击队——结果反被游击队在两侧打了一阵,摸黑夜战打了半天后才发现游击队早就没影子了。
四天下来,不少人都神经衰弱了。
毕竟,他们在上海打了一个多月没怎么好好休整。
所以这名日军大尉才下令撤退。
他想走,可张安平明显是个非常好客的主人,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走,夜夜重复前四天的骚扰,来的时候用了四天,走的时候用了六天,还剩下两天的路。
而这些日本兵呢?
经过十天的折腾,已经到了走路都能睡着的地步。
他们是真的想一觉睡到海枯石烂,但这支该死的游击队,却一直折磨的不让他们睡觉!
日本兵的意志传说是很坚韧的,但张浩带领游击队,愣是没看出来这帮日本人哪里神经坚韧了——这两天时不时就有日本兵发疯似的端着枪冲向他们,然后被游击队打了靶子。
一个中队两百余人,前八天死亡的人数还没现在一天的多——感觉这帮小鬼子现在就想着送死似的。
要不是亲历过被日本兵追的满世界跑,这支游击队现在就想冲上去摸摸日本兵的屁股,掂量掂量他们的份量……
此时的张安平观察着日本人的状态,呢喃:“十天了,差不多了!”
紧跟着他的一名游击队员不解的问:“什么差不多了?”
张安平神秘的说道:
“距离我们吃肉差不多了。”
真的距离大吃一顿的时间相差无几了——陆续有几支队伍这时候赶来了。
他们是六天前张安平让张浩派人去找的抗日武装。
淞沪会战结束,撤退成了溃退,加之正面战场上遗留的溃兵,目前上海周边已经形成了多股临时的抗日武装。
张安平让张浩请的就是这种队伍。
但让张安平意外的是,可能是听到能歼灭一个中队的鬼子兵,来的抗日武装有点多,足足有七百余人,其中不乏经过训练的正统国军,甚至还有一支四十余人的别动队武装。
他们是五支队三中队的成员,掩护主力撤退后,自身却无法追赶到主力,无奈之下只好分散隐蔽,看到有抗日武装集结,听说是要干一票大的,便二话不说来了。
通常来说,一个地方军的团,面对日军的一个中队,战力勉强算持平——指的是地方军这边勉强算持平。
此时这里汇聚了八百余人,却全都是只拥有轻武器的散兵游勇,成分复杂,相互间又没统帅关系,这些听了游击队员的话想要来杀鬼子的抗日武装,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不是他们怕死,而是在他们看来,无畏的牺牲没必要。
一名国军上尉道:“张队长,不是兄弟我怕,实在是没必要!咱们八百人,算九百人吧,全塞进去,未必能啃下这股贵子!”
“我刚看了一阵,六个掷弹筒,就这火力,咱们根本没得打!”
“咱们还是散了吧!”
张浩一脸懵:
“掷弹筒?就是能发射手榴弹的那玩意?那玩意没啥威胁啊!”
一众在淞沪战场上吃过大亏的人顿时对张浩怒目而视。
日本人的八九式掷弹筒最大能打700米,500米都是有效射程,熟练的老兵,在三百到四百米距离间,命中率超过八成——一个小队就有两门,在防守或者进攻中,这玩意对冲锋步兵或者机枪火力的威胁简直太大了!
他们多少的同僚都是被掷弹筒杀死的?
居然有人说这玩意儿没威胁!
刘新杰见状忙解释:“各位,不要误会,是我们有应对之法,不是掷弹筒没威胁。”
“我们主要是夜间袭扰,所有人都是不断运动射击的,每次开枪后都会换一个地方,一来可以给日军造成误判,二来就是为了防掷弹筒。”
众人恍然,刚才建议散伙的上尉道:“你们队伍里有高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