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剑侠倒酒时心情大好,边吟诗:
“剑外忽传收蓟北——”
“白日放歌须纵酒——”
跳着念了两句诗后,老头却幽幽的叹息一声,再次吟道:
“王师何日复中原……”
老妻看着自己的老伴,叹道:
“你啊!”
黄老头看了眼端起的酒盅,索然无味的放下,道:“不喝了,不喝了!”
“这酒,且留着吧!”
老妻见状又将酒盅内的酒倒入酒瓶,边收拾边说道:“我最近看了不少传单,传单上都是日本人吃瘪的消息,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的。”
“还有更好的消息呢,国军在台儿庄歼敌数万,听说日本人的尸体都铺了整整的一地!恨不能见此美景呐!”
老头说完又心情大好起来:“我还是喝两盅吧!国军能取得这第一胜,第二胜、第三胜还会远吗?”
“就当是提前庆功了!”
“区区东瀛小丑,必将被我神州儿郎皆斩于马下!”
“你还是别喝了,伤身!”这次却轮到老妻反悔了,老头不高兴了,但又不敢惹老妻生气,正琢磨该怎么把酒骗来,却听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你去看看是谁——酒我收吧。”
忽悠老妻出去后,老头赶紧又把酒倒入了酒盅,美滋滋的抿了一口。
正感受着美酒在口齿间的醇香,下一秒,老头却愣了。
因为一个让他憎恶的人影,正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还开口唤他一声:
“老主任。”
“您猜谁来看你来了?”
这人自然是张安平。
可惜他的卖关子没成功,黄剑侠听到他的话后,脸上上黑了起来:
“晦气!”
“多好的日子,居然见你了,晦气!真晦气!”
张安平无语。
自己头上的这顶汉奸帽子,自带友军友好度降一百的负面buff啊!
藤田芳政这时候也进来了,亲手拎着礼物的他,进屋后便笑哈哈的招呼:
“黄桑,好久不见!”
去年和老同学藤田芳政见面,黄剑侠表现的还算热忱,但这一次再见藤田芳政,他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一抹的高兴,甚至都没有起身。
“藤田啊,你应该知道的,我不欢迎你。”
张安平心道真是个倔强的老头啊,让你走你不走,现在见了日本人连场面话都不说,何必呢?
他狗腿般的将凳子搬到了藤田芳政的身边:“机关长您请坐,东西给我——老主任,机关长一直惦记着你,可是专门来看你的。”
黄剑侠鄙夷的看着张安平,嗤笑道:
“夜猫子上门,准没好事!”
藤田芳政叹息一声:
“黄桑,何必呢?”
“我记得你留学之时,曾羡慕感慨帝国的崛起和强盛。”
“现在,帝国愿意帮助中国,你却又恨起了帝国,这是何必?”
黄剑侠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下来,止住笑声后,道:
“藤田,你说的帮助是在我中国的国土上烧杀抢掠吗?”
“你说的帮助是在我中国的首都,制造骇人听闻的大屠杀吗?”
“你说的帮助,是要让我中国成为日本人的殖民地吗?”
“这是帮助吗?”
“既然是强盗,就不要干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事!”
黄剑侠的脸上布满了冷峻:
“我知道你来的目的。”
“我黄剑侠没什么大本事,但祖宗还是认的!你想让我做一个数宗忘典的汉奸?”
“两个字:没门!”
藤田芳政脸上也布满了冷意,在沉默一阵后,道:
“黄桑,我是一片好意。”
“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又精通日语,我不愿你浪费你的才华,国民政府有眼无珠,一个档案室主任便安置了你。”
“只要你愿意出山,市政府内职务你随意挑——即便是市长也没有问题。”
“市长?呵,我黄某人一生从未追逐过权力,当初跟着中山先生,也不过是为了中华之兴盛!”
黄剑侠大笑道:“我虽然不是为了五斗米折腰的性子,但也受过先辈教诲,一身华夏傲骨,岂能折腰为区区东瀛蛮夷效力?”
“为虎作伥之事,妄想!”
藤田芳政幽幽的道:
“黄桑,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看在老同学一场的份上,还请不要拂了我一片好意。”
“中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指向张安平:
“你向我介绍的这个年轻人很不错。”
“他懂得变通,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哪怕是当了76号的掌权副主任,也一直特立独行,从未深陷其中。”
“但他知道做皇军的朋友才是在上海的生存之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黄桑,你以为呢?”
张安平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被藤田芳政这老小子带过来了。
合着就是为了当这个背景板和例子啊!
狗腿张赶紧表忠心:“机关长,我对皇军可是一片真心,您说笑了。”
藤田芳政不理会张安平的表忠心,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黄剑侠。
黄剑侠直接向张安平呸了一口:
“以前我觉得你是个有抱负有才华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