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落口实?
多少人死在了战场上,南京的上空飘荡着多少不能瞑目的亡魂?!
张安平的诘问让革正一时语塞,这本是南京区做事的风格,以尽量不引起日方报复为原则。
“你们李区长给我看过詹家兄弟的资料,我知道他们不是专业的特工,所以你不心疼对吧?”张安平身子微倾靠近革正:
“但还请你记住,不能寒了人心!哪怕我们搞的是见不得光的活计,但绝对不能寒了人心,更不能以家属为要挟让别人去赴死——非必要情况下,我不希望放弃任何一个抗日杀敌的兄弟,明白吗?”
“革、属下明白。”革正本想自称革某的,但张安平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他不由用上了属下的自称。
张安平这才收回身子,继续说:“明天把毒药送过去,顺便布置该怎么接应、撤离。至于投毒,就按最初设想的方式进行,不要去考虑毒不死会怎么样,明白吗?”
“属下明白。”
“还是那句话,你这边是最重要的,我希望你做妥善些,不要伤了为国效死之士的心,也不要因小失大。”
和革正交代一通后,张安平才离开了中药味浓重的药铺,随后在无人的地方脱下了衣服,将香水喷在了身上遮掩了气味以后才回到了旅店。
……
次日。
在日本兵和汉奸特务双重的警备下,日本人在总领事馆补上了为清水留三郎的接风宴。
这一次的接风宴,华中派遣军司令部要员、特务机构要员还有维新政府大大小小叫得上号的汉奸,悉数参加了。
此时的总领事馆宴会厅内,中日仆从都在忙忙碌碌的准备着。
詹长岭混在其中忙碌,看到有人抬着一坛绍兴老酒过来后忙过去帮忙,配合着两人将硕大的酒坛放到了后厅的架子上,一名仆从正要给酒坛开封,却被詹长岭阻止:
“先等等。”
他朝负责后厅安全的日本特务喊道:“太君,酒送来了,现在要拆封灌瓶,您检查下。”
被喊来的日本特务夸奖詹长岭:“呦西!快快滴拆,我滴,检查滴干活!”
见詹长岭这般主动,另外两名仆从主动退后,交由詹长岭开启泥封,随着泥封的开启,浓浓的酒香便飘溢四散。
日本特务指着詹长岭:“你滴,喝两口。”
“太君,我这今天肚子疼,可能是阑尾炎,我打算忙完去医院,您……”
“废话滴干活!快喝!”
詹长岭只好舀出一勺品尝,饮下后露出沉迷之色,自语道:“老万全的老酒,味道真好。”
日本特务见詹长岭亲自喝下了酒,自然要将其置于眼前看有没有中毒反应,便道:
“你们两个滴去做别的干活,你滴,在这里灌酒滴干活,明白?”
詹长岭点头,应下了灌酒的任务后就申请去取酒壶,日本特务也不怀疑,便让詹长岭快去快回。
他离开后厅到后院去取酒壶,途中将一个藏起来的小药瓶拿了出来,小药瓶里装的便是毒药,这毒药早已注入了黄酒,趁着带酒壶的功夫,他将小药瓶中的毒液倒入了一个酒壶中,成功将其带入了后厅。
灌酒的时候,酒壶中的毒液被他倒入了酒坛内,用木勺搅动均匀后詹长岭才开始了灌酒。
就这样,在日本特务的眼皮子底下,他完成了投毒,且因为自己已经喝过了坛子内的黄酒,日本特务见他没事也由此在酒液检验书上画上了对号。
一瓶瓶含有氰化钾的酒水,稍后也被仆从端到了宴会厅内,毒杀,进入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状态!
此时的詹家兄弟,因为早早就请过病假的缘故,在布置结束后便被批准去医院看病,成功从总领事馆逃离。
宴会厅,随着总领事堀公一简短的致辞,宴会正式开始。
侍从们端着酒壶,为一个个服务的对象倒下了夺命的黄酒,随着主角清水留三郎端起酒杯用日语喊出了“共饮”,夺命的黄酒便进了参会所有人之口。
斛光交错,满堂马屁,一杯杯的毒酒进了参会者们的肚子。
突然,有杯子从某个贪杯者的手上滑落,随着他抱紧肚子在地上打滚,某个“见多识广”的汉奸惊呼:
“不好,酒里有毒!”
这一喊,整个宴会厅乱套了。
所有的参会者都倒在了地上,喝酒较少的开始挖自己的咽喉催吐,贪杯的则已经失去了意识、口吐白沫,个别人不知道咋想的,抱着肚子就往跄跄踉踉的外跑,但没跑几步就瘫倒在地。
因为这是一场补偿性质的宴会,参会者哪怕是平日里不喝酒,这时候都得喝几杯,以至于集体中毒以后,现场居然没有话事之人。
关键时候一名领事馆的秘书挺身而出,慌忙的安排各种事宜。
中毒者当然要往医院送了,日本兵将负责伺候的仆从全部扣下后便招呼在外面的参会者侍从,让他们各自负责将自己的老爷带上车往医院送,一些结队而来的军官则被领事馆的车子带上,庞大的车队冲向了最近的陆军医院。
……
民房中,张安平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却一直没有点燃。
香烟叼了很久了——那是革正发信号说詹家兄弟成功撤离的时候他叼嘴里的。
他在等一个让自己点烟的消息。
终于,负责监视总领事馆的探子传来了消息:
“出发了!”
啪
张安平打着火机,点燃了嘴里叼着的香烟后,将燃烧的煤油打火机置于桌前,淡然的看着燃烧的火焰,开始了最后的等待。
烟还没有抽完,一名南京区的情报组长陈明楚冲了进来:“张长官!鬼子的车队来了!”
张安平丢下烟头:
“动手!阻击!”
陈明楚吞了口口水:“张长官,我方……就十三个人啊!”
张安平目光变冷:“我说阻击!”
陈明楚一惊,忙道:“是!”
说罢便冲了出去,转瞬间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枪响。
枪声持续了不到两分钟就停了,陈明楚又冲了进来,惊喜道:
“张长官,鬼子车队掉头跑了!”
张安平拿起燃烧的打火机,啪的一声盖住后灭火,起身:“撤离!跟我去隔壁街接应!”
“是!”
陈明楚其实到现在都没搞清楚眼前这个“张长官”在整什么幺蛾子,带着十几个人就敢堵日本人的车队,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至少三十辆轿车、四五辆卡车的车队,被攻击以后车队扭头就跑,只留下十来个日本兵断后。
而且断后的日本兵也不恋战,车队撤完就撤了。
最让他纳闷的是一行人绕到隔壁街道的时候,这里的枪声已经停止了,跟他这边一样,枪响了两分钟就没动静了,他过去的时候,这边的友军跟他一样,也是一头的雾水。
但这个张长官却是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两支人马汇合后没有带队撤离,反而往陆军医院方向转移。
转移的途中,时不时的能听到阵阵的枪声,让陈明楚和谭文质这两个组长满头的雾水,今晚的日本人中邪了么?
……
日本人没中邪,但快要疯了!
他们现在是火烧眉毛!
但是让他们快气炸的是去陆军医院的他们,不管走哪条街都会遇到阻击的抵抗分子,关键是抵抗分子的火力极强,照面就仿佛是有几十、几百支步枪咆哮一样,能做主的日军大尉看着车队内臭气熏天的中毒者们,只能下令一次次的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