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世界不需要活着的救世主。”

“请说。”司鹊不卑不亢。

他的全身皮肤都泛着血红与焦黑,血肉纵横交错,与大多数狼狈的人们没什么不同。可他的眼中是清净的,没有一丝畏色。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烧灼已经伤到了喉咙。

但即使像是破风箱的声音,也成了这片天地之中唯一的声音。

无人敢在此时出声。

——唯有他,只有他。

“你不过是一个渺小的生命,你所说的上百个时空记录体从何而来?”万物终焉之主道。

“我与世界树是朋友,世界树教会了我如何感知宇宙中的时空记录体。而我的灵性非常高,通过精神共鸣,我已经感知并阅读了超过上百本时空记录体。我可以把它们分享给你。”司鹊平静道。

若非万物终焉之主没有震惊的情绪,祂现在怕是要吓拥了。

——上百本!?都是自己感知的?

宇宙尺度极大,时空记录体漂浮在宇宙,如同细小的尘埃,有些高维几百年都未必能找到一本。

“……你一个人感知了上百本??”万物终焉之主问。

“不,不是我一个人。”司鹊摇摇头:“还有许多先辈们。我只是感知最多的那个人。”

“第二个问题,你要如何把这些时空记录体给我?不怕我到手了就毁灭你们?”万物终焉之主道。

司鹊笑道:“你听过《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吗?”

万物终焉之主明白了司鹊的意思:“你是说……”

司鹊说:“我的脑中,记着133本时空记录体。每100年,我就告诉你一本。你就算要毁灭罗瓦莎,也至少要等到13300年后,那时我必然已经找到对抗你的办法。”

他的话语透露着十足的骄傲。

“……看你的模样,应该是喜鹊族。你不过是一个短寿种,你要如何保证自己活过13300年?”万物终焉之主道。

司鹊摘下帽子,笑道:“忘了说了,我已在近期转化为魔女族,升为永生种。如今我是喜鹊族与魔女族的双重种族。若非玉玉,否则不会结束自己的生命,您尽可放心。”

万物终焉之主:“……好。你要先给我10本时空记录体,作为证明。”

司鹊:“可以,就当是首付。”

交易成立后,万物终焉之主复杂地盯了司鹊一眼。

“但若是罗瓦莎的熵增速度进一步加快,快到超越了一百多本时空记录体的熵减速度。到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会毁灭你们。”万物终焉之主说。

司鹊弯了弯眉眼:“嗯。熵增是无法被逆转的,罗瓦莎的熵增速度只会越来越快。所以你毁灭我们的那一天,迟早会到来。”

万物终焉之主没想到他看得很透彻:“没错。你就算把一百多本时空记录体慢慢给我,也只是慢性死亡。”

司鹊笑道:“没关系。我会尽量解决的。”

万物终焉之主觉得可笑,这种事要怎么解决?除非司鹊把制造混乱的人全杀了,把世界上混乱无序的部分都抹除,把罗瓦莎的底层逻辑改变,变成一个单一有序的世界。否则,熵增只会越来越快。

可改变整个世界,谈何容易?这比杀了所有人都困难。

而且,司鹊只是一个19岁的年轻生命,只是人类的范畴,连神明都不是。要怎么改变整个罗瓦莎?

他如此弱小,光是高等种族就能轻易杀死他。

万物终焉之主道:“你可以跟我说说,你想怎么改变。”

司鹊摊开双手,微笑道:

“我最近正在研究‘时空记录体’的概念:”

“【当一个生命体的位格足够高,或是其他特别原因,该个体在宇宙时间长河中留下的痕迹,会悄然无声形成“时空记录体”。它会实时记录该个体的出生、经历、死亡。】”

“【‘时空记录体’一经出现,毫无征兆,往往会漂浮于宇宙星海之间,如同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宇宙垃圾。】”

“我很好奇,这种东西是怎么在宇宙中形成的。既然它的功效是延缓宇宙的熵增,那么如果能够仿造它,在罗瓦莎打造相似的东西,就能延缓罗瓦莎的熵增。”

万物终焉之主道:“想法不错,但很难实现。”

司鹊却笑了笑: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如果有成功的那一天,我打算将仿造品,命名为‘剧忆镜片’。”

“就像宇宙会自动生成‘时空记录体’一样,将来的某一天,罗瓦莎也会自动生成‘剧忆镜片’。”

“如果‘时空记录体’能延缓宇宙的熵增,那么‘剧忆镜片’就能延缓罗瓦莎的熵增。”

“我期待着,‘剧忆镜片’这个概念,真正出现在罗瓦莎的那一刻。”

万物终焉之主听完,觉得司鹊太自大了,竟然想仿造时空记录体?不可能实现的。

“……好吧,我要抹除你们关于我的记忆了。”万物终焉之主说。既然祂暂时不打算毁灭罗瓦莎了,那祂的存在不能暴露出去。祂只在毁灭文明的时候现身。

“请便。”司鹊点头道。

随后,与世界树交际后,世界树帮忙抹除了所有人关于万物终焉之主的记忆,人们的记忆停留在了红日降临的那一刻。

在人们的记忆里,下一刻,莫名其妙的,红日就消失了。

他们只看到一名全身烧伤的紫发青年,静静站在逐渐消失的红日下。

满头紫发随风而起,肩头沐浴着鲜亮的光辉,他的金色眼眸,藏匿着足以保下一整个世界的故事。

133个故事的守密人、高维的对话者、世界的代偿人、将要守望罗瓦莎12300年的创作家——司鹊·奥利维斯。这一年,年仅19岁。

“是他……”

劫后余生的人们颤抖着开口,眼中满是茫然和困惑:

“……红日消失了,是他救了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