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悄流逝。
房门外的喧闹声渐渐消失,伴随着最后的一阵鸟鸣声,篝火熄灭,众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庇护所中,树林一时间寂静得可怕。
温言喻闭上眼,努力克制住混乱的思维,想要尽快入睡,眼前黑下来后,脑中就不断浮现出各种诡异的触感。
尸山血海。
人间炼狱。
他忽然想起,在医院咨询室里,自己累得快睡着时。
医生对傅寒川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理创伤的治疗是场看不见尽头的持久战,无论时间过去多久,看上去已经多么正常了,甚至是患者也已经觉得自己痊愈了。
但哪怕只有一个点被触发,所有美好都会被瞬间打破,患者会再度陷入过往伤痛之中。
仅仅是一个触感,往日记忆便如闻到腐烂气息的苍蝇,盘旋在他的躯干上,生出虫卵。
由腐蚀后的痛苦催生出的蛆虫,在骨缝中缓缓长大,一点点钻入深处,释放出名为恐惧的毒素。
黑夜里随便传来的沙沙声都让神经不受控的紧绷,纷乱的嗡鸣声在耳边回荡,出口的呼吸凌乱又沉重。
浑身止不住地哆嗦。
一半冷。
一半怕。
尚未停药之前,他没有再体验过这种感觉,傅寒川还在他身边时,他也没有再体验过这种感觉。
在傅寒川身边时,一切会触发他敏感神经的物品与事物,都会被男人模糊,隔绝。
直到离开对方,再次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中,曾被死亡与绝望刻下的熟悉中。
他才明白,身体上的伤痛逐步痊愈,不等于看不见的心理创伤也在痊愈。
他没有好起来。
也从未真正走出过那片绵延不绝的湿痛。
他误以为自己正在恢复正常。
不过是因为。
傅寒川,是他的药。
是痛苦之人,一旦服用后便永远不能停歇的止疼药,一旦停用,便会被立刻打回深渊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