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峰带着林放进了堂屋,立刻开始介绍:“小林啊,我帮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的战友许志刚,你叫老许就行。这个是他的副手邓伯言,你叫老邓就行。
最后这位是机修厂的黄耿祥,你叫他老黄吧!”
林放跟着握了一圈,算是把屋里的三个人给记熟了。
屋里的三个人,穿的都是干部装。
区别于一般人上装只有两个兜,他们的衣服都是有四个兜的。
除了衣襟下摆处的两个兜,胸口位置也有两个兜。
这两个兜还有扣子,能把兜给扣紧。
左边的那个兜,还专门开了小口,可以用来装钢笔。
插钢笔这事,还有个顺口溜。
一支笔的是学生,两支笔的是干部,三支笔的是师傅。
这年月,专门有个职业就是:修钢笔的。
三支笔的师傅,值的就是修钢笔的师傅。
一方面是钢笔金贵,价值不菲。
另一方面是大家都还不富裕,崇尚节约。
能修的东西,没人会浪费钱买新的。
这年月的很多职业,后世都已经销声匿迹,有些人听都没听过。
除了修钢笔的,还有磨剪刀、菜刀的,给钢精锅换底的。
都是挣个手艺钱,挣得不多,却极受群众欢迎。
……
刘峰介绍完自己三个战友,这才跟他们介绍林放:“各位,我隆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
他叫林放,是我们轧钢厂的一个卡车司机。我之所以隆重介绍,是因为他很不给我面子。
一再拒绝我建立厂文工队,成为文工队一员的招揽!”
好家伙!
林放一听这话,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果然是宴无好宴,鸿门宴!
林放没想到,刘峰都不带前戏的,他人都还没坐下,就冲他开炮。
“哦?小同志,不简单嘛!”
许志刚哈哈大笑道:“老刘可是轧钢厂的副厂长!
你在他的手下干活,还这么不给他面子,真是……干得漂亮!”
他似乎很乐于看到刘峰吃瘪,笑起来没完不说,
还连连拍打林放的肩膀,似乎真的很欣赏他。
相比之下,另外两位就很矜持。
看着林放的眼神,多少有些意味深长。
林放虽然警惕,却也并不紧张。
他的身份都过了政审,根正苗红是没什么问题的,
现在又是正儿八经的轧钢厂工人。
老实说,他还真就不怕刘峰敢拿他怎么样。
林放把手里的景芝白干放到桌上,很自然的坐下道:“这件事本来都过去了。
既然刘厂长提到,我还是解释一下。
我呢,脑部受过创伤,除了开车这种本能,别的我什么都不会。
文工队的工作我还是侧面了解过的,不管是唱歌、跳舞还是样板戏,
都需要经过长期而又专业的训练。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真要进了文工队,哪怕是不给刘厂长丢脸,我也不能混日子吧?
我得表现!那问题来了,我什么都不会,还要拼命挣表现,
那岂不是干的越多,越往刘厂长脸上抹黑?”
此话一出,满室皆静。
多次被林放拒绝,要说刘峰胸怀大度,一点都介意,那也不可能。
甚至因为屡次被林放拒绝,他还生出了几分执念出来。
只是后面林放一直躲着刘峰,不怎么跟他碰面,刘峰又被其他工作绊着,
两人这才没有撕破脸。
如今林放一番话,直指问题的要害。
刘峰“求才若渴”、“为你好”的这些假面,也就挂不住了。
他想借着林放这个由头建立厂文工队,哪里需要林放真的会唱、会跳、会样板戏。
说白了,只要文工队建起来,出不出成绩就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是他刘副厂长实打实的成绩,是可以写进履历的。
至于说林放怎么办,刘峰没考虑过,或者说没有过多考虑过。
他可以给的条件,一早就跟林放谈过。
只是林放不愿意接受罢了。
林放要是个糊涂的,不知道厉害,刘峰还可以装糊涂,
时不时的把林放的拒绝挂在嘴边上,既是对林放的敲打,
也是给自己立个大度的人设。
偏偏林放不上当,直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整个屋子里的人,包括刘峰自己,都得重新审视一下林放。
他,真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
他,真就只会开个车?
没点阅历,没点脑子,甚至没点勇气,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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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刘峰来说,许志刚、邓伯言两个远在边疆,
这次又是便装前来,对林放完全谈不上什么威慑力。
但黄耿祥不同,他是北郊分厂的现任厂长。
级别上和刘峰虽然平级,却也算是外放的一方诸侯,
手里握着的权力,不是他一个副厂长能比的。
刘峰和黄耿祥两个加起来,对林放一个小小的卡车司机,完全是碾压级别的。
偏偏林放扛住了这样的压力不说,反唇一击,搞的刘峰都有点坐蜡。
片刻后,刘峰脸上带着点讪讪,转移话题道:“老许,我听说,你这次来,
是来着任务来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呀?”
“啊?啊!对!对!”
许志刚轻咳一声,笑着接过话头道:“你也知道,我们那边地处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