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林登保住了母亲,葛雷家族仅剩的两个人。
夜鸦的叫声越发响亮,它们扑腾着翅膀从布林登的窗外飞过,带着一阵咸湿的海风刮进了房间里。母亲突然抬起了头,咳嗽了起来。
“你还好吗,母亲?要不要我去给你煎药?”布林登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试图缓解母亲的咳嗽。
“布林,我吃药已经吃够了。你去给我买点吃的吧。”母亲转过身,抚着布林登的头发和龙角,“我好久没吃到芜菁炖肉了,这会儿馋得很。”
“好。”布林登马上站起身来,但旋即犹豫了,“但是,这会儿……”
天色还未亮,去哪儿给母亲买吃的呢?
“鲍尔总是起得很早,你去他店里看看罢。”母亲催促道。
“好,希望野猪鲍尔这会儿已经在店里了,不然我都不知道在哪个房子里找他。”布林登俏皮地说道。野猪鲍尔可不是安分守己的主,落索坡村一半的寡妇家他都光临过。布林登说着便要出门。
“等等,布林……”母亲又叫住了他。她起身,慢慢地挪到了桌子旁,拿起了那枚龙蛋。
“母亲?”
“我们已经欠了鲍尔不少的钱了。我知道这个对你而言弥足珍贵,但一直赊账会失人信任的。带上它,好吗?等你出息了,一定再赎回来!”
布林登没有觉得母亲的这个要求不合理,实际上,他还松了一口气。母亲终于愿意将龙蛋当出去了。换的钱不仅可以买更好的药,还能为母亲添一身新衣。记忆中,在那个城堡里,母亲总是穿着令城中贵妇纷纷效仿的华服,如今却也只有粗布麻衣。
布林登带上龙蛋,风一般溜出了家。回头时,母亲还在窗口看着他,目光是那么的温柔,又是那么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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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林登知道,母亲肯定在自责,让自己去当掉龙蛋。
“我一定会很快把龙蛋给赎回来的!”布林登给自己打气。
跑过几栋房子,便到了鲍尔的店。谢天谢地,店里亮着灯。布林登直接推门而入,看见野猪店长正坐在店里砍着肉。那把砍刀有三十公分长,刀刃上都卷了好几个口子,可一刀下去,没有一条肉能躲过分身的命运。
“葛雷仔,大早上不睡觉跑我这里来干什么?我这儿可没有你们年轻人玩乐消遣的东西。”鲍尔头也不抬地问道。
“瞧您头上这疤,和哪个俏寡妇过夜的时候被人家的情郎打了?”布林登吐槽到。
鲍尔举起了砍刀,布林登时相地闭上了嘴。房间里立刻安安静静的,只有外头的夜鸦在狂叫。
他把龙蛋放在了鲍尔的桌子上。鲍尔瞥了一眼,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你这个浑小子,把这玩意儿拿我这里来,想换钱用?”鲍尔擦了擦手,起身走了过来。
“我妈说想吃芜菁炖肉,但是在你这儿赊账赊太多了。先拿这个顶着。等我后面跑船赚钱了再赎回来。”
鲍尔却没有走到龙蛋旁,而是转去了厨房里,端了一碗水出来。“你先喝口水,慢慢说,你妈叫你拿来的?”
早起一直没喝水,确实有些渴。布林登接过水,一口就喝完了。他刚想解释,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布林登和鲍尔连忙冲了出去,发现燃起熊熊大火的房子,正是布林登的家!几个身穿黄金铠甲的龙人正驾驭着飞龙在空中盘旋,烈焰从飞龙口中吐出,像流淌的岩浆一般覆盖在房子上。劈里啪啦的声音盖过了夜鸦的叫声。
“不!母亲!”布林登冲向前去,却顿觉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鲍尔抓着他立刻退回了屋子里。
“你给我下药了?”布林登愤怒地对着鲍尔吼道。
鲍尔却不理他,拖着他来到了厨房。他拨开一堆柴火,又掀起一块地砖,露出了一条密道。
“你这个该死的野猪,我母亲还在房子里,求求你让我去救她!”布林登哭着说道。
“那些人是维扬国王的金龙护卫,你去了也是白送一条命。”鲍尔又拽着布林登下了密道,把他丢在了地窖中,“你不该去北岸港口。你母亲深觉可能出事,便来哀求过我,若是维扬的人追上门来,她会让你带着龙蛋来我的店里,让我一定要救下你!你父亲曾经救过我的命,如今你就好好地呆在地窖里,不许出声,算我报答了你父亲的救命之恩!你要是乱喊乱叫,我直接让金龙护卫把你抓回去!”
布林登动弹不得,只眼泪哗哗地流着,看着鲍尔离开了地窖又折返了回来。
“这个,不许弄丢了!”鲍尔把龙蛋放在了布林登的身旁,便又离开了,再没有回来。
布林登完全陷入了黑暗中,他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那种痛苦像冲出地壳的岩浆却堵在火山之下那般,无处发泄。他早该意识到的,母亲不可能舍得自己去当掉龙蛋;他不该去北岸,不该帮那两个该死的兽人!
他张着嘴,却连哭泣的声音都发不出来。鲍尔的药慢慢发挥了作用,即便布林登强撑着,他也最终闭上了眼睛。
就像再次与这个熟悉的世界告别那般。
……
“我不会离开。”父亲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清晰得如同晨钟,“但你该离开了,布林登,离开这里,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父亲,我该去哪里?”布林登哭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