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已经蔓延至聂广生的四肢百骸,他张了张嘴,聂予桑飞快地打开手机录音递到他的嘴边。
聂广生向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可聂予桑却将药瓶丢到了十数米的地方,他用眼神示意聂广生说话。
聂广生已经无法呼吸了,他张大嘴巴盯着不远处的小药瓶,费力地想向它爬过去,可是聂予桑却死死地按住他的肩膀。
他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儿子,昔日那样温文尔雅的一张脸,此刻也变得扭曲。
他拼尽全力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她不是你妈,她,是沈墨兰....”
聂广生倒下去的同时,听见了聂予桑长舒了一口气,他关掉了录音,如释重负地自言自语道:“我说她不是嘛,我妈妈早就去世了,怎么可能是呢?”
他慢慢地起身,很满意聂广生刚才的答案,转身缓缓向门口走去,完全忘掉了他扔到一边去的药瓶。
他也听不见聂广生的叫喊声,因为他父亲嘶哑的声音已经被堙灭在雷声轰轰里。
聂知熠和翟双白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两具尸体。
沈墨芯早就失去了生命体征,连尸斑都出现了,可见已经死了好几个小时了。
而另一张床上则躺着聂广生,他双目微睁,露出大部分充血的眼白,但血色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失。
他的面目甚至有点狰狞,可见他是在痛苦中失去生命的。
医生给出的死亡原因是心肌梗塞,当时他在急诊室里,等他们发现的时候聂广生已经没气了。
聂知熠在聂广生的遗体边站了良久,对于这个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温情的父亲,他的忽然离世,聂知熠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是难过的。
翟双白站在他身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节哀顺变。”她小声说,就像是去参加一个寻常的葬礼,跟寻常的朋友这样说。
聂知熠没有说话,仍是直勾勾地看着聂广生。
良久,他才伸出手,轻轻地抹下聂广生的眼皮。
他不知道他父亲这样算不算死不瞑目,但他能肯定,聂广生的死另有隐情。
他在房间的角落里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小药瓶,瓶盖已经打开了,里面黑色的小药丸洒了一地。
他走过去捡起来,刚刚直起身门外就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聂家的孝子贤孙们姗姗来迟,在雷声轰鸣中,聂振成率先嚎啕大哭:“爸!爸!”
顿时急诊室里哭声一片,聂知熠悄悄退出了急诊室,站在走廊的尽头吸了一根烟,掐灭烟头的时候,看到聂予桑急匆匆地从走廊另一头跑进了急诊室。
从急诊室里传来的哭声填满了整个医院,像是有人忽然点燃了一只炸药桶一般,瞬间就爆炸了。
翟双白也从急诊室里走出来,她的耳膜都要被哭声给振开了,但那些人哪些是真的伤心,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遥遥的向聂知熠看过去,他身后的窗户开着,大风大雨拍打着他的后背。
此时此刻,翟双白忽然想到了一句诗,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