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公,这些刺客今日不杀乎?”
吕不韦拿起一卷竹简,平铺在案上。
在他左脚边,十九个竹简摞放在一起。
“不杀,本官说话算话,午时一并拉去草滩。”
“那我唤人先去给麃公送肥了。”
“送肥?何意?”
“肥料,给麃公送肥料。”
“肥料属农,这是治粟内史府的事,你送个甚,你是在说梦话不成?”
“吕公不在廷尉府办公,自是不知。廷尉府死的犯人都会被拉到麃公府邸,麃公将这些尸体埋在田地里当肥料。”
“啪嗒”一声轻响,毛笔掉在了地上,粘上了鲜血。
吕不韦捡起来,坐在椅子上,淡淡地道:
“送去吧。”
“唯。”
廷尉左监出去唤人。
吕不韦拿笔的手粘上鲜血,颤抖不休,难以题字。
“秦国,暴也。
“欲立足,当先以暴制暴……”
夜深了。
刑讯室的火把灭了。
廷尉府暂时寂静下来。
此时中央王宫一所宫群,却是喧闹得很。
在来秦国之前,嬴政就满是憧憬。
虽然赵人一直在他耳边说秦人野蛮,秦国不开化,可他一直对秦国生不出恶感。
秦国再差,也不会比赵国更差。
在秦国,至少不会有人以欺辱他为乐。
在赵国,他被赵国公子叫秦狗。
在秦国,他也是个公子,秦国公子。
他梦到过来到秦国的生活,好几次。
没人欺辱,吃食变好,能住到大房室里,睡铺好被褥的软床榻……
每一次都是美梦。
可那些美梦,也没有这么美啊。
从廷尉府出来,弟弟就带他来到了成蟜宫。
初进宫门时,他还怀疑自己看错了宫门上的匾额——成蟜宫?
反复看了几次。
没错,是成蟜宫,他认识秦字。
没忍住,又向弟弟确认,得到弟弟的肯定答复后,他才终于确定。
秦国中央大宫群中,有一个宫群是为他弟弟盖的,成蟜宫。
他这一天震惊次数,比过去九年加起来都多。
他本以为接下来无论发生何事,他都不会再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