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叫郭国柱:“国柱,哎呀,这么巧,正找你呢,就碰上了。”
郭国柱正弓腰看噜噜水坑口,一抬头,呀一声,惊讶道:“老熊!你咋跑这儿来了?”在郭国柱印象里,熊二波虽然和他一起在技校学了两年冶炼技术,但只是在快毕业时,来铸造车间的炉前来过一次,和他一个班组,在炉前嘻嘻哈哈了半天,就骑着车子走了,连那身粗布工作服也没要,扔给郭国柱,说有事不来了。之后就再没有来过。
这时候,刚刚升起在树梢上的太阳,把高高的围墙照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强光投下来,把噜噜水坑和周围的人,都笼罩在灰暗里。熊二波只看见了郭国柱,笑着说:“我去你家了,你妈说,你今天加班来了。我想反正我没啥事,就一路疙溜过来了。”
“嗨,我还以为谁呢,突然冒出来个你,啊呀,稍等等啊,我们一会儿就弄完了。要不,你就在这等等哇。”郭国柱有点过意不去的样子。
“没事,你忙你的,等你忙完了再说,反正今天我也休息。你们这是弄啥了?好家伙,真像个老师傅的样子,哈哈。”熊二波大量郭国柱一身的粗布衣服,露出既好奇又惊讶的神情,不过,丝毫没有轻蔑的意思。
这时,徐利回了一下头,随便地看一眼来人。就是这一回头,一瞬时,熊二波顿时僵住了。他被回头的人怔了一下。我操,真是冤家路窄,怎么会是他!这不是那个铸造车间的技术员么?徐利不认识熊二波,用他一贯的表情———坦然地学生相看看,继续干自己的活儿。
熊二波差点没忍住,因为突如而来的一股无名火,直往脑门上窜,脸上开始有些发烧。亏的郭国柱的话,及时地救了他,让他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老熊,忙啥呢,咋好长时间不见你呢?”郭国柱问。
“不长时间吧,两个多礼拜?”熊二波努力控制住自己,他低着眉头,掏出一盒烟。平时他不怎么抽烟,但他总带在身边,在外面不带烟,遇到应酬怎么办?如今社会,不多认识几个人,怎么行?他抽出一支,先点着抽着,又把烟盒冲着郭国柱抖一抖。那个开着半个口子的烟盒,一只黄色白心的过滤嘴被抖得跳动着,有点像小蝗虫跳出来。
郭国柱笑:“我不抽。”
熊二波不由自主地又抖抖烟盒,让黄烟头往外跳跳。这一次,他既是无意识的,潜意识里却又是有意识的。说不清楚。他把手缩回去后,又吧嗒吧嗒将打火机打的很响,把烟头重新点一遍。
看着熊二波的怪异动作,郭国柱心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名,甄凤未。啊呀,差点忘了,我操。我自己麻木、木纳,却不能低估眼前两个出众,又聪明的人。熊二波今天在铸造车间的突然出现,别是冲着甄凤未来的吧。但想想,又不像。照熊二波的做事风格,他即便是来找事的,也绝不会单枪匹马来。他是个谨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