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言道,这些太医也是大胆,皇帝陛下已有迟钝之态,为何不进言皇帝陛下,回转咸阳。若太医知晓皇帝陛下早已抱病在身,该是谏言拦阻皇帝陛下出巡才是。这些太医欺瞒皇帝陛下,该以欺君之罪处置。
李斯轻笑一下,对着满脸激愤的李由说道,此事真怪不得太医们,这些太医怕是早就向皇帝陛下提及病体之事,老夫敢是断言,皇帝陛下必是自以为非同凡人,不会得这些个寻常疾病。皇帝陛下尚不到知天命之年,除了如今看着有些疲乏倦怠,倒也未显大恙,太医又怎敢多言。
李由说道,父亲既已知皇帝陛下抱恙在身,何不明日向皇帝陛下进言直陈。李斯一听李由讲出此话,立时不顾平日里的相父之态,像是看着一个仇人一般,咬着牙说道,吾儿是想让吾李氏一族受灭门之罪否。李由诧异的回道,父亲何出此言,父亲任当朝丞相之职,直言陈奏,乃是职责所在,何况直言陈奏也是如实奏禀,皇帝陛下怎会因父亲直言陈奏而怪罪。
李斯右手一把揪住李由的前胸衣领,狠狠地低声说道,自古伴君如伴虎,想来吾儿也是知道的。向皇帝陛下直言陈奏病体之事,朝中大臣皆可为之,且不会有杀身之祸,独独为父不可,即便是右丞相冯去疾进言直陈,最多也就是被皇帝陛下斥责两句。
李由猛然想起李斯之前说过的话,缓缓地看着李斯,低声说道,是孩儿莽撞了,竟然忘了此事关联公子扶苏。李斯见李由说起公子扶苏,这才松开右手,一把推开李由,厉声说道,我儿今后万万不得轻言妄语,一个随口一言,让他人传出,那就祸及全族。
我若是听从我儿之言,进言直陈,让皇帝陛下暂缓出巡,即刻回转咸阳,休养病体。即刻就会有御史进言皇帝陛下,说老夫出言不逊,在皇帝陛下出巡路上,妄议皇帝玉体有恙,其意借陈奏皇帝陛下玉体之事,昭告朝中大臣,皇帝陛下命不久矣,意图煽动群臣,乘机商定拥立储君之事。
李由吓得脸如白蜡,张口结舌的问道,父亲,朝中御史会这般向皇帝陛下陈奏。李斯嘴角上扬,眼神坚定的直视李由,一字一句的说道,真到那时候,御史们的这等直言陈奏,措辞只会更狠辣。
李由脸色白了好一阵,这次他是真的被父亲给说怕了,一个如实奏报,竟会被人指认为意图里外勾结,拥立新君,这和指认谋逆篡位只差一步。李由被父亲的教训给吓傻了,若真是如自己心中所想,前去给皇帝陛下进言,那后果之惨,不敢多想。
李斯看到儿子被自己一番临摹陈奏给吓住,连忙过来宽慰,说道,吾儿不必太过担忧,有为父做主,这等被人陷害诬告之事,断不会出在你我父子身上。
李由感叹道,父亲,这小人之心,看来不得不防。孩儿平日里专心研习兵法,琢磨带兵打仗之道,以为兵者,已算诡道。如今看来,百战百胜的将军,未必能胜得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