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9 远去

张晨想请原田志乃吃晚饭,原田志乃说,晚上有一些在杭城的日本朋友,办了一个趴,算是送别宴。

刘立杆说,那明天,明天晚上,我们也一定要有一个送别宴。

原田志乃说,好吧,那就去土香园,回去日本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土香园的菜了。

张晨说好,明天晚上,我们就去土香园,你把你想吃的,都吃个够。

原田志乃笑笑,起身告辞。

原田志乃走后,张晨马上打了赵欣和小树的电话,让他们过来看平山郁夫的原作,姚芬跟着小树一起来了,三个人看到这一幅画,也是赞叹不已。

张晨问小树怎么样?

小树说,太他妈的敏感了。

张晨点点头,他知道小树在说的,是色彩。

绘画,说到底还是线条和色彩的艺术,照相机没有发明之前,“形”还是画家关注的重点。

古典画家安格尔、伦勃朗和鲁本斯、委拉斯贵支们,他们承担着的,其实是摄影师的作用,他们接受的订单,都是要求他们用画笔记录人像,越逼真越好,“形”充斥着整个画面,到了印象派画家莫奈和梵高那里,“形”开始变形了。

到了表现主义和立体派画家蒙克和毕加索,“形”开始被解构,色彩和线条开始凸显出来,等到米罗、保罗克利等未来派画家出现时,“形”已经变成了一个个符号和色块,不再是具象的形,到了蒙德里安,形彻底地消失,画面变成了几何图案的色块。

沃霍尔之后,艺术家们开始走得更远,很多人甚至离开了画架,玩起了装置和行为艺术。

张晨始终认为,做装置和行为艺术的,当然可以说是艺术家,但做装置的,更接近雕塑家,搞行为艺术的,更接近表演艺术家,不能再称为画家了。

画家还是要固守着画笔和画架。

整个画架上的历史,不管怎么变化,始终没有消失的,就是线条和色彩,到了朱德群、赵无极那里,借用了中国画大写意和泼墨的手法,在泼色彩,连线条也开始消失了,但色彩始终还在,离开了“形”和线条之后,色彩变成了画面上的一切。

它们通过彼此的关系,构成了一幅画的节奏和情绪,一个好的画家,必然是对色彩很敏感的画家。

张晨看着这幅《哀伤的玫瑰》,让他饶有兴趣的是,这种悲伤是怎么传递出来的?

玫瑰不会给人悲伤的感觉,能带来的,只能是色彩,它通过画面上色彩的安排,那大红的玫瑰和褐色的阴影,热烈的红色和冰冷的玻璃花瓶的白,还有绿色的叶子,就像一个音乐家把不同的音符组织在一起,悲伤就从这种精心的安排里出现。

如果把《哀伤的玫瑰》和小树的《姐姐》放在一起,两者都表达了哀伤的主题,小树的《姐姐》是要依赖画面上姐姐的形象的形象,和那个张晨的背影,把这种哀伤表现出来,平山郁夫的这幅《哀伤的玫瑰》更纯粹,它就是靠色彩的巧妙敏锐的安排,表现了出来。

张晨知道,小树说敏感的时候,心里是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