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舅带着他们去红岭电厂,也就是红岭水库,说电厂还是前几年延续下来的习惯,那个时候,红岭电厂可是公家单位,县集体,属于县水利局的下属单位,附近村子里的人,想进红岭电厂都不可能,人家招的可都是居民户。
那时候红岭电厂的工人,穿的是劳动布的工作服,脚上是翻毛牛皮的大头鞋,一看就是工人阶级,走在村里和镇上,都神气得很。
只是后来,户口的概念模糊了,红岭电厂也日渐没落,加上又没有什么经济效益,早就从当年的金凤凰,变成了野草鸡。
电厂的隶属关系,也从县水利局,到了镇里,镇里想不要都不可能,水利局机构改革,实行管办分离,这些小的水利工程,所有权都下放到了所属地的镇乡一级。
红岭电厂没落了,变成了镇里的一个麻烦,特别是这么一个只有一台水轮机,装机容量才两千五百千瓦的小水电厂,和一个泵房差不多的单位,居然还有十六个工人,都是正式工,都是各种关系,没地方塞,塞到这里来的,每个月都要镇里贴钱发工资。
雯雯说白送给人也没人要,指的就是这个。
他们从村里出来,经过那座水泥桥,还是沿着路边的小溪往前开,开出去五六公里,这条溪到了尽头,一个三岔口,过了桥,溪就不再是溪,而是一条小河,河水就在这三岔口,分成了两股,一股流向雯雯和倩倩他们村头,还有一股,流向刘立杆不知道的所在。
他们再往前开了七八分钟,河也到了尽头,眼前是一个山坳,山坳的口子上,筑了一道二十几米高的堤坝,堤坝的后面,就是红岭水库,而堤坝脚上,河流的尽头,有一幢房子,这房子就是红岭电站的机房,小河的水,就是从这房子下面流出来的。
房子不大,大概两百来个平方,房子的外面是一个三四百平方的院子,院子里长满了草,院墙已经坍塌了一半,所以那铁栅的院门,关不关都是一样的,它就常年开着。
雯雯把车开进了院子里,停在厂房前面,厂房的大门关着,挂着锁,大门上用白油漆写着“机房重地,严禁入内”。
表舅骂了一句“机器又坏了。”
表舅和刘立杆说,这红岭电厂,还是七o年建造的,当时大家家里的照明和田里的水泵、打稻机,靠的可全都是这里的电,可惜,这电站的设备这么多年,也老了旧了,一年反倒有大半年是停着的,反正现在大家用电,也已经不靠这里。
四个人下车,出了院子,朝堤坝靠近左侧山麓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条高达二十几米的阶梯,直通坝顶。
四个人里面,只有表舅一个人爬着台阶如履平地,其他的三个人都爬得气喘吁吁的,刘立杆说
“不应该啊,二十几米,也就六七层楼高,我爬一个六七层楼,怎么会累成这样?”
雯雯看着他,一脸的坏笑,刘立杆问“你笑什么?”
雯雯摇了摇头,不吭声,抬头看看前面的表舅,继续往上爬,表舅已经把他们甩开一大截。
刘立杆说“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坐下歇歇。”
屁股上马上被跟在后面的倩倩擂了一拳,倩倩骂道“你他妈的晚上爬得那么勤快,白天爬不动了?”
走在前面的雯雯也听到了,哈哈大笑,她说“你让他坐,看他能不能坐得下去。”
“我操!”刘立杆伸手摸摸台阶,台阶是滚烫的,只能坚持着继续往上爬。
从下车开始,这一路都是暴晒,把三个人脸上的油都晒出来了,雯雯和倩倩虽然戴着草帽,也不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