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也没了顾虑,带着雏菊离开了。
看出楚鸾的急促,卫离越发觉得不对劲,就算知道沐汐和楚鸾是两个人,他也觉得沐汐和楚鸾之间一定有某种关联,而且……她们两人性格这么像,按说应该会很投缘,为什么两人谁也没有主动交谈?
楚鸾看出卫离的疑惑,想办法转移话题,“永宁王看起来似乎是有话要说。”说着,起身去屋内端了一套茶具出来,替卫离倒了一杯上好的雨前龙井,“正好我泡了茶,王爷若是不急,不如坐下来边喝边说?”言罢,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隔着石桌相对而坐。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单独坐在一起悠闲喝茶呢。
石桌上还留有昨夜下过雨的痕迹,但是楚鸾丝毫不在意,自顾自喝茶。
卫离见状,也好奇地拿起茶杯浅抿一口,口感清香中带有一丝苦涩,不吝称赞:“好茶,楚姑娘这龙井倒是与我以前尝过的有些不同。”
卫离以前尝的龙井大都香气过于浓郁,浅尝几口便当作是品了,有时品过之后还需再喝一杯清水冲淡一下,倒不如这茶来得妙,口齿留香,又不觉浓郁。
“王爷若是喜欢,改日命人拿一些送到贵府,也算是楚鸾的一点心意。”楚鸾客套地回答。
谁知对方倒还较起真来,“那我便谢过楚姑娘的‘心意’了。”说话时,还特意加重了“心意”二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
楚鸾也是被他厚颜的技术惊到了,这人有时候看着那么正直刻板,怎么闲聊起来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王爷有话直说便是,不用如此揶揄楚鸾。”
卫离不解:“何曾揶揄?”
楚鸾也不再反驳,顺着他的意,“既然王爷说没有那便就是没有了吧。”
“不过我倒确实有些事情想要问一下楚姑娘。”卫离身子微微往前倾,离楚鸾近了几分,“齐铭被暗杀那夜楚姑娘在哪?”
听到自己被怀疑,楚鸾还能保持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淡定模样,“买酒。”
卫离继续逼问:“可是那夜楚姑娘回府时,我就跟在离你不远的位置。”
楚鸾心下一惊,但很快就又稳定了下来,毕竟齐铭都入了土这么久了,他才想到问那夜的事情,应该不是想要对她不利。
“楚姑娘,你为何要杀齐铭?”
为何要杀?听到卫离问这个问题,楚鸾心里发笑。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他难道真的看不见,识不清吗?谁对谁错,谁是谁非,难道就真的这么难以分辨吗?
她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磕在石桌上,发出不悦的声响,以此表示自己的态度。
“楚姑娘,我知道你想替张生夫妇报仇,但报仇的方法有很多,你为何非要选择如此激进的方法呢?我能知道这件事情是你做的,那别人也能知道。慕容修和我也算是一起长大,他性格乖张狠戾,从来都是不给人留半分余地的,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王爷是在指责我吗?”楚鸾色厉内荏道。
“我并无此意,只是想提醒楚姑娘,过于突出并不是一件好事。”
“依你所言,一昧隐忍就是好事了?”楚鸾冷笑一声,“像你一样,被困在京城,一腔勇武无处施展,放弃自己所坚持的正义,每日和顾汜等人流连茶社酒馆,这样的生活你真的甘心吗?!”
楚鸾所言,字字珠玑,或许是待在京城久了,就连卫离自己都快忘记以前那个十三岁便立下战功的永宁王是什么样子了。如今被楚鸾揭开最隐秘的那道伤疤,他心有不甘却又无从反驳,但即便是困于京城,他也始终没有忘记守护永国的责任。
见卫离不说话,楚鸾有些内疚,以为是自己触及人家的伤心处。便想着哄一下他,于是话锋一转,开始夸赞起他来,“王爷是心怀天下的君子,你蛰伏于此,本就处处受限,为了保住永国百年基业,才不得不有所失。是楚鸾思量不周,冒犯了。”
“无妨,你说的也是实话。倒是我待在京城久了,思想也固化了。楚姑娘如此侠肝义胆,不屈不折,卫离着实敬佩。”
这么多年来,加上她上辈子那残缺的记忆,楚鸾还没怎么听过别人夸赞她呢。如今从不苟言笑的卫离口中听到,稀奇得很,竟也难得地害羞起来,“王爷平日看着不像是会夸人的样子,真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卫离:“实话而已。”
楚鸾难得露出笑容,还不忘替他续上一杯茶。
“所以……楚姑娘选择站在阿瑾那边,是因为你觉得他比当今陛下更有治国之才吗?”卫离说出自己的疑问。
楚鸾想起和慕容瑾接触的这些时日,客观道,“毕竟是经历过生死离别且大仇未报之人,哪能真的一如往昔恪守本心?不过他是一个心有大是大非之人,他知道百姓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的道理。而治国之才最不能少的便是掌握这个道理。”
看出楚鸾的清醒理智,卫离浅笑一声,以茶代酒,敬她一杯,“既如此,我也期待永国改变的那一日。”
“那敢问王爷以后是否就不再拦我了?”
楚鸾又开始翻旧账,卫离微窘,起身特地向她行了大礼,笑道,“之前是我鲁莽,还请楚姑娘不要怪罪。不过……若是日后你们的行动会伤害到无辜之人,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保证,除非必要,我绝不会牵连无辜之人。”
“楚姑娘,现在天色也暗了,想来一会儿又要下雨,届时山路难行,不如楚姑娘现在就随我下山吧。”卫离提议道。
两人总算是把事情都说开了,交谈也甚欢,想来也算半个友人。结伴而行并无不可,加上等知夏回来接她再到京城只怕是天都黑了。楚鸾也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