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楚鸾看向叶承的眼神里像是淬了毒,她翻身下马,缓缓逼近他,森言道,“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三番两次背信弃义,这难道就是君子所为吗?”
叶丞相似乎也怕楚鸾在这时出手伤人,伤了彼此的颜面,站出来试图和解,“郡主,此事的确是再逆子有错在先,我自会加以惩戒,给诸位一个交代。”
“叶丞相,我之前看在你是朝中老臣,又和秦家有姻亲关系的份上,一直以礼相待,不曾想你也是个不明事理之人。”楚鸾满脸愠色,却依然保持冷静,“叶公子将婚姻大事当作儿戏,想成亲就成亲,想退婚就退婚,可曾考虑过女子的清白?”
楚鸾无数次在梦中想起,那一日,锣鼓喧天,宾客满堂,她快马加鞭赶到永安王府,迎来的却是新郎官的抛弃。她和墨涵之间没有情感,谈不上伤心,但未婚夫为了另一个女子在大婚之日丢下自己的妻子,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羞辱。在此后,流言蜚语更是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而如今,秦鸢也面临和自己一样的遭遇,她怎么能坐视不管?
叶丞相面对楚鸾的质问无从辩驳,墨涵便想着帮叶家一把,做个和事佬,于是劝楚鸾看开点,“强扭的瓜不甜,叶公子这样也是及时止损。再者,他不是已经负荆请罪了吗,甚至还接下了秦姑娘的休书。郡主,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听到墨涵亲口说出这番话,那些尘封的回忆止不住的浮现在眼前,滔天的怨气快要将她吞噬,语气也变得凶狠,“所以呢!所以她就应该承担世人的流言蜚语,一辈子活在悔恨中吗?”
墨涵没想到楚鸾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只觉得她莫名其妙,“事情已经发生了,错也认了,罚也罚了,休书也收了,你还想怎么样?”
“自然是按照永国律法处置。”楚鸾站在风中,反抗周围所有的质疑,“受一百大板,补偿女方双倍嫁妆,如不服从,革去官职,流放三年。”
此言一出,哗声一片。
就连玉奴,都觉得楚鸾这样做实在过火。她她想替秦鸢讨公道自己理解,但是……这样的要求可以称得上本末倒置了。
叶夫人也是反驳道,“我活了几十年,从未听过男子悔婚还要按律法处置的,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些对永国律法不甚熟悉的都表示闻所未闻。
但也有人记得永国律法曾有这么一条,“律法中说过,女子退婚,其父代受一百大板,补偿男方双倍聘礼,如不服从,革去官职,流放一年。”
如此看来,楚鸾完全是本末倒置。
“笑话,你竟拿规束女人的律法来惩治男子。”墨涵嘲笑道。
其余人也附和他,“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擅自篡改律法可是重罪。”
……
面对众人的指责和嘲弄,楚鸾不改其色,依旧高声道,“女子退婚是重罪,可男子退婚犯下的罪孽更为深重!女子不仅要忍受流言蜚语,还要忍受家族的指责,甚至一辈子都不能再遇良人。千百年来,多少女子因此投河自尽,香消玉殒?难道这样做就是对的吗?!”
“说的好啊。”远处响起一阵掌声,不过对方的语气却充满轻蔑之色。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慕容修。他身后还跟着从叶府那边赶来的宾客,阮家人和楚旭父子还有几位王爷都在。
周围人见了慕容修,纷纷退开,给他让出一条“康庄大道”来。后者轻笑一声,伸出右手对楚鸾指指点点,“楚鸾啊,你是真的不怕死啊。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的出口。”说着,又看向后面的楚旭,“镇北候,我知道你又要说你这个女儿在蛮夷之地长大不懂规矩这样的话了,那本王就麻烦你好好教教她规矩!自古男子为尊,女子为卑。你教她这谦卑二字到底怎么写!”
楚旭一言不发地看着楚鸾,满目愁容。
楚鸾看出他的为难,她也不想拖累镇北候府,扬言:“谦卑二字何须请教,在场的诸位,有谁不会写?即便不会写,平日不也将这二字做足了吗?”
她早已看透了世人卑躬屈膝的模样,看透了这乱世的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