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是说对楚鸾没那个意思吗?”慕容初尧一边吹着奏书上未干的墨迹,一边瞟了一眼卫离,打趣道。
卫离这才想起来,有一次皇上是问过他对楚鸾怎么看。那时他未曾了解,不能只因为对方姣好容颜便轻许承诺。谁知兜兜转转,自己还是注定栽在对方手里。“陛下……”
慕容初尧在他这般年纪也曾轻狂过、风流过,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劝告他,“你们年轻人都喜欢风花雪月,但是有一点朕不得不提醒你。既然你喜欢人家,就得把她看牢了。”他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如果有一天她不受你的控制,我希望你也不要手软。”
卫离双拳逐渐收紧,紧张地问:“不知陛下所言何意?”
慕容初尧瞥了一眼身旁的肇庆,后者颔首出去守在御书房外。他这才放下手中的奏折,“你觉得她和阿瑾是什么关系?”
“挚友。”卫离不假思索道。
“挚友?”慕容初尧冷哼一声,起身走到书架旁,从一本厚厚的书里翻出一张密信递给卫离。
这信上记录的都是这一年来瑾王府的所有开销和入账。自从楼兰出事之后,瑾王府大半家财都充了国库。可是这上面的开销最少的一笔都有几万两,每次进账也都是十几两地进。就连实力最强的慕容修也未能有这样丰厚的家底。
慕容初尧观察着卫离的神情变化,叹了口气,“曦云,你现在还觉得他们真的只是挚友那么简单吗?”
“微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既然卫离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慕容初尧也不介意帮他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前朕命齐铭查办张生一案,曾嘱咐他留意江南十三司的钥匙。但是那把钥匙却像是人间蒸发一般,转头瑾王府就多出这么丰厚的家财!你说,这钱是哪来的?”
卫离不答。
“张生夫妇出事时,楚鸾是东奔西走,力排众议保下他们的后代。若是换做朕,也会很放心地将钥匙交给她。”
“阿鸾……楚姑娘没有钥匙,就算有,她也不会交给任何人,还请陛下明鉴。”这是楚鸾亲口对他说过的,卫离相信她。
但是慕容初尧可不会信,“如果不是江南十三司,朕想不到她一个与至亲断绝关系的孤女能断断续续拿出这么多钱!”
“陛下!”卫离还想替楚鸾辩白几句,却被慕容初尧打断。他跌坐回龙椅,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疲态尽显,“你知道为什么朕从一开始就想安排你和楚鸾在一起吗?”
“臣不知。”
慕容初尧轻笑一声,眼神若有若无飘过桌案上的茶杯,若是凑近了细看,就能发现这茶杯的内壁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当年,朕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王爷时,也曾像你一般只对一人倾心。年少总是轻狂,朕和那人约定将来放下一切仗剑天涯,但是不知为何,父皇突然扶持朕做了太子,还顺便立了太子妃。那段时间,朕心中愁苦与喜悦交杂。曦云,你没站在高位,不知道高处的孤寒,也不知道权势能将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子。”
这些话可以说是皇家禁忌了,卫离留有戒心,“陛下……”
慕容初尧却要继续说,“无妨,有些话总是要找个人说说的。在那之后不久,他也成亲了,是朕亲自替他们操持的。”
卫离心中惊愕,面上仍不动声色,静静地听着,就像殿内的柱子一样做个无声的看客。
“人一旦失去,就会留有遗憾。”
卫离大概明白了,“所以陛下是想通过楚鸾来弥补那个遗憾?”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即便可怜慕容初尧的遭遇,但是对于他这样强行点鸳鸯谱的做法嗤之以鼻。如果他不是永宁王,或者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楚鸾岂非要被强行嫁给他人,又酿成下一个遗憾?如此往复,怕是千百年都没有尽头。
“曦云,镇北候尽管常年在京,但是他的实力依旧不可小觑。他表面上和楚鸾断绝了关系,但父母之爱子,他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护着楚鸾,防止她成为争夺皇位的牺牲品。”慕容初尧越说越激动,“所以朕打算撮合你和楚鸾。”
是了。他不是皇子,无法争夺皇位,所以楚鸾嫁给他不会威胁到慕容初尧的皇权;所以面对众人谈及慕容瑾和楚鸾的时候,慕容初尧总是用各种理由岔开话题。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可怜,他为了权势放弃自己的心上人。如果慕容初尧的心上人是阮清,他会觉得慕容初尧行径可耻;如果是楚旭,他会觉得慕容初尧可悲,口口声声说着爱,却无时无刻不在怀疑对方。不管是哪一种,最后承担一切苦果的还是楚鸾。她的爹娘并不相爱,自己还要沦为利益权衡的牺牲品。卫离突然庆幸自己是喜欢楚鸾的,不然她得多痛苦啊。
“陛下,微臣斗胆,有一件事还请陛下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