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兰芷掩于轻纱之中,腰肢纤细,手臂舒展,体态柔美。
女子的乌黑鬓发簪了一枝山桃,花瓣簌簌跌落,垂首时,纪兰芷的雪睫浓长,樱唇微启,美不胜收。
论姿容,这位纪家二娘子生得真是极好。
主试官虽是女子,却也欣赏美人。她对纪兰芷印象极好,猜想纪兰芷从容不迫地挑拣科目,定是因她所擅技艺太多,一时拿不准要教授的课程。
主试官满意颔首,只盼着二娘子尽快过试,能来幼学当个授课的同僚。
实际上……
主试官实在太高估纪兰芷了。
纪兰芷犹豫不决,是因为她各项技艺都平平。
偶尔抚琴书画,自娱自乐尚可。若是让她当众教学,只怕要贻笑大方。
纪兰芷排除掉那些琴棋书画的科目,转而看向儒学经典、四书五经。
建康侯府不是经学名流出身,祖上没什么读书的脑子,对于这些文课,她更是一知半解。
倒是算学……
纪兰芷犹豫一会儿,不过教一群六岁总角的稚童数指头算术,再不济还能拨算盘辅助,她应该能胜任吧?
最终,纪兰芷定下算学先生的考试。
一个月后,幼学会大开招募教谕的考场,不少世家门阀女子会来参考,届时纪兰芷只要过试,就能成为幼学的老师了。
到时候,她即使和那些接学生的兄父长辈多攀谈几句,又有谁能指摘她呢?
想到这里,纪兰芷燃起了熊熊的考试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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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放学,车帘子外人声鼎沸。
纪兰芷还倚在马车里想着算学考试出题的课目。
反正家里两个小孩都是幼学的学生,拿他们算学课的书本来看,一定不会出错。
车帘打开,两个圆滚滚的孩子艰难地爬上车,是纪鹿和纪晏清。
小孩们坐稳后,又进来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纪兰芷抬眸望去,还有谢如琢啊。
谢如琢拘谨地攥了一下手,生怕纪兰芷昨日的热情是一时兴起,今日她并没有心情维持热络的假象。
幸好,纪兰芷待孩子一如既往温柔。
她朝谢如琢亲热地招了招手,“琢哥儿,过来坐。”
谢如琢被一道温柔的声音唤了奶名字。
小孩的脸上的寒意褪去,抿出一丝很浅很浅的笑。
谢如琢:“纪姨母,我今日要叨扰侯府,上你家里吃饭。”
他按照纪兰芷的吩咐,坐到她的旁边。
纪兰芷下意识摸蜜枣塞到小孩嘴里,“好啊,人多才热闹,我带你去见我母亲,侯夫人为人宽厚,最喜欢小孩了。”
谢如琢小心含着甜枣,重重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能待在纪姨母身边,谢如琢总觉得很温暖、很安心。
他想起簪子的事,把首饰物归原主。
纪兰芷心不在焉地收下,忽然问三个小孩:“你们幼学的算学课,都用什么书目?”
纪晏清:“二姑姑问这个做什么?”
纪兰芷轻咳一声:“我想考幼学的算学教谕,得多学一些算题。”
闻言,小孩们激动不已。
纪兰芷和孩子们玩从来没有架子,若是貌美的二姑姑往后还是他们的老师,那说出去多有面子啊!
纪鹿赶紧为纪兰芷出谋划策:“我算学可差了,哥哥每回考第五,就是因为偏算学的科目。我们之中,只有谢如琢厉害一些,总考满分!”
谢如琢正在与一块难咬的核桃牛乳糖作斗争,没等他小口咬下来,三双眼睛便齐刷刷扫向了自己。
谢如琢脸有点发烫,他放下糖块,小声说:“我也不过是有父亲教导……但纪姨母真的要温习书本的话,可以从《九章算术》《缉古算术》看起,这半年我们只教了《九章算术》,另一本还不曾开授,不过我听说,算学老师都要精通这几本算经的讲要。”
纪兰芷点头,她招呼车夫往坊市的书铺行去。
既要考试,总得好好买几本算经来看看。
彼时,纪兰芷还是存了点轻视的心。
不过是教六岁总角的稚童罢了,能有什么难度?
但等她领着孩子们驻足书铺,抽出一本算术教书,看了半个时辰,冷汗忽然下来了……
纪兰芷扯了扯谢如琢的袖子,心虚地问:“你们才六岁,就要学这么深奥的算术吗?”
谢如琢眨了眨眼,懵懵地点头。
纪兰芷想在小孩子面前建立威信,可仔细想想自己的底气实在不足。
她不免露怯,软了声音:“琢哥儿算术厉害吗?”
谢如琢不知该怎么回答才不算轻狂。
见他不回答,纪兰芷翻了几页书,问他:“这些、这些,你都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