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乐了,上钩就好啊,“莹儿可为皇后,母后那边我自会去交待,生母自然是加封夫人的,并加封梁王元妻(已故),增服秩。至于如今这位,还是算了吧。与莹儿也没什么母子之情,又非当今梁王太子生母,过蒙拔擢只怕祸起萧墙啊。”
彭莹是庶女,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下面却无弟妹了,母亲也不怎么受宠,如今干脆被安置在长安。日常衣食供给当然也轮不上刘盈去操心了,都安排的很好。
彭越喜不自胜,本以为给女儿争个婕妤已经是上上之选了,至于日后的事情,终究是要看女儿的肚子能不能争气,诞下男丁的。只不过一次直接封到皇后,别说后面乍居高位带来的风险了,就说这种怎么看怎么不可能的事,分明是还有别的问题。
果不其然,彭莹直接跳出来了,“我不做皇后。”
彭越以酒掩面,早知道女儿和别人唱双簧呢,偏偏这出戏里的外人是皇帝,那有什么办法。
刘盈笑着就去捉彭莹的手,练武的手不免粗糙,可也娇小动人,“那这么说,不做皇后就愿意嫁了。”
彭莹冷笑,“非后则非正妻,如何能称嫁娶。”
“早晚要进家门的,不过用词的事,要想好啊,迟了一步没准就要做妹妹了。”刘盈不去撩那些已有真命的女孩,对于尚无归宿的历来是口花花的。而且权力走到彭莹二韩这种级别的早就知道,自己要么嫁给皇帝,要么找个能让皇帝也放心的亲近女子过一辈子,二韩还颇有些姐妹并蒂的意思,彭莹能挑的还真就只剩下皇帝这一个男人了。
宫中女子都知道皇帝比起来还是挺好的,正常送入宫中的诸侯女子比起玩物强的有限,左不过给个品级打发了,怎么可能走到女官执政这一步。问题是独立女性这套,不就是刘盈亲自教学的嘛,刘盈希望自己的学生不必屈从于任何人,可最后偏偏要屈从于师长的世俗权力,那就不得不让人嫌弃说一套做一套了。
更何况科举制向来是培养独立人格的利器,至宋朝就有士子认为做进士全凭自己的本事而不是什么皇权的恩赐了。可以说女官的职位是皇帝赏的,但是学习考试任务无不公开,如今内廷十二宫每个人所执掌的职位说到底是看每个人的KPI做出来的,考试做事怎么样都有大家共同认可。这样的一个小圈子每个人都是凭着自己的能力和学识站在其中的,对于皇帝这个小圈子的缔造者也没有什么超出常规的感激,破坏规则就更难了。
到把自己挤出去这一步都是刘盈自己选的,求仁得仁,没有睥睨天下的眼光,将来自己的再传弟子们想要革命也未必那么容易。
“谁说非要是你的了?”在家人面前,彭莹还不至于像嫣儿那样把性子使个十足,但就这样也让足以在座的震惊了。
彭参直接被一口酒呛到,舒缓了半天,皇帝虽说时不时表现一下自己的吊儿郎当,但也是当初弹手灭国,经历过尸山血海面不改色的狠人。彭莹那话可不是嘤咛在怀里说的,而是直接把皇帝的手甩开了嗔目说道的。
彭越笑而不语,可是不知道的是,宫里这群女弟子确实极为特别,别说甩个手了,面对皇帝时,这些人脑子里是不存在“僭越”这个词的。
她们也是刘盈十年来最主要的成就之一,毁掉这些孩子的自信高傲,那就是在摧毁刘盈自己的由来本质,甚至与张良的友情也会因此消失殆尽。
刘盈并不能操纵这些姑娘,他们之间的信任来源于除了刘盈,这个世界上其实并没有其他人能给予同样的尊重,至于张良,同样是只要刘盈没有背叛理想,成为权力的野兽就不会去争那至尊之位的。
当然刘盈的尊重很有限,如果姑娘们不自尊了,愿意共享爱人和感情,那不骗到自己手上可就太蠢了。
刘盈本就也是搞个双簧而已,在这些人面前展示彭莹的小性子就是在说,只要你们没得罪这妹妹,一世富贵无忧想必不难。至于什么叫得罪嘛,难不成小莹儿在看了那么多腌臜事,偏自己又被保护的很好的前提下会徇私枉法,会容忍自己的家人横行为恶?
“哪能呢?”刘盈笑笑把话题岔开,“当初是诸王公推父皇进皇帝位,如何能无故黜置,我不过欲建议岳丈您做个表率,首行推恩罢了。”
听了刘盈对推恩令的描述,彭越不由冷笑,“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呀。”
刘盈换了副面孔,冷笑道,“当初父皇大封天下,如今国内谋叛反倒多为诸王,当然,同姓诸王未必不反。不过除了楚王叔父外,多数同姓诸王如今国中两千石出自中枢,而如长弟等幼年兄弟,最起码短时间内是不用太担心的。除了南越王闽越王本就不太受辖制的以外,异姓诸王自行任免,国中铁板一块,这是手握利刃,杀心自起啊。朕怎么能放心呢。”
彭越倒是很镇静,“想我彭越,不过一强梁,起自微末。幸而秦末乱世流离,不想得一明主,故而得登临王侯之尊,本不该有什么心思。可就因为皇帝你不放心,便要我将这一切放手吗?”
“推恩令不分异姓同姓,再说了,封建亲戚,以藩屏周才是分封制的真意,如今匈奴之患稍平,北地燕代等国早该散一散了,既然是朕建议诸王推恩于诸子,当然不会是岳丈你一人出头。只不过早日把此事定下来罢了。
再说,大汉这些年来休养生息,各郡国户口本就在不断增长,当初敕封的万户,如今都快翻倍了,倘若不是如此,也不会那么多人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刘盈非常真诚,荣耀不会少你的,好处嘛,大家雨露均沾一点,不能说后出生的就那么倒霉,分家产几乎分不到一点点,反正都是自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