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山东河北乱纷纷,水火风林皆是军。
频用奸邪无一处,广施忠义有耕耘。
话说众将护着王晓回到中军,与梁方平报说了。梁方平大惊,忙教探马去探个虚实。探马回来报说:“前面大路一旁小丘上遍布营栅,看了旗号,正是凤凰山那伙敢炽军。”梁方平闻言大笑道:“我当是甚么高手大能,竟把大寨安在这里,岂不是自寻死路?”当下许国道:“置帅容禀,岂不闻兵法有云:‘居高临下而击之’,我看这人正要用此理。”梁方平不以为意,乃道:“想当年赵括也知兵法,到头来不过纸上谈兵。三国时马谡亦知:‘居高临下而击之’的道理,后来如何?”张志宁劝解道:“置帅且去看过地形,再议不迟。”梁方平道:“也好,去看一遭则个。”当下按住众军,引着八员大将迤逦到山丘前看了。那丘不高,东西两侧坡缓,南北两侧坡陡,形如瓦片,躺在路边。着实易攻难守。梁方平见了,笑而不语。许国亦尴尬道:“如此看来,统军之人真蠢材也。”梁方平道:“且回去点兵,一发就把这寨都连根拔了。”言毕,引众人回到中军。当下点拨人马:“着郑浩、许国引一军从东面缓坡击之;王晓、马旺引一军从西面缓坡击之。其余部队随中军扎寨。”四人领命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说郑浩、许国两个引兵从东面望丘上来,正撞见孙佐引一彪人马在彼。孙佐先见那洋人洋兵,一个个样貌怪异,穿着古怪。孙佐道:“这一伙外邦的兵,却有些说法。”当下出马道:“兀那厮姓甚名谁,且报上名来。”郑浩见了,不知是有意,还是听不懂,也不搭话,取骨朵在手,催马奔孙佐而来。孙佐见他不搭话,心思:“却是个哑巴。”当下亦提一个玄铁骨朵迎着。两个军器并举,交马错蹬,只一合,二人手里骨朵都各自振飞出去百十步。就见郑浩不慌不忙,抽出腰间飞金剑,摘下背后挡箭牌,回马再来厮斗。那边孙佐手上则空空如也,因此不敢抵敌,当即回马便走。郑浩见状,直喊两声胡语,身后马军就把十字枪放平,一气儿冲将上来。孙佐听了寻思:“却是个讲胡话的。”也不搭理,引兵走了,穿营往北而去。后面许国见了,亦引军赶上。有诗为证:
郑浩能征亦惯战,寡言少语领洋军。
手提骨朵斗孙佐,浴血沙场表宋君。
再说王晓、马旺正从西边来,却撞见孙佑。孙佑见了一伙奇装异服的,心里踌躇。那里王晓怪眼圆睁,大喝一声道:“贼厮,纳命来!”孙佑又惊又喜,便道:“你这红毛的鬼,也会说俺们的人话?”言毕,提骨朵来打。王晓只听的大怒,挺枪来斗。两个斗了三五合,孙佑暗忖道:“这洋人路数甚怪,总摸不清如何。”正要卖个破绽走时,却险些儿被王晓一枪戳翻。万幸,只把护心镜槊裂。孙佑吃这一闪,这才不敢小觑那洋人,只回马便走。王晓见了,怒道:“嘴碎的宋人,不敢交战么?”言毕,纵马便追,后面洋军见了,俱都跟上。马旺在最后面,不知如何,也只得跟上。有诗为证:
洋人善斗名王晓,话利称凶怒气焚。
十字长枪征孙佑,周身肃杀乱纷纷。
看看孙佑正合着孙佐,两个使了眼色,一齐引军往北去了。后面王晓亦撞见郑浩,两个自用胡语说了些甚么,又引自家兵马一发去追孙佐、孙佑。再后面许国、马旺相合,见了前面的言语,不知所云。许国道:“我看敌军一触即溃,恐有计谋,这两个洋人却不省得。”马旺道:“既如此,我等得去拦着,以免中计。”当下商议定了,于是两个便纵马追来。
且说郑浩、王晓两个转过丘陵,追出二三里远,路过一片林子,二人不以为意。又去二三里远,望见一片河湾。远远地看孙佐、孙佑望河湾边上去。两个心中暗喜,马不停蹄,吱呀怪叫赶杀来。看看要到岸边,却见八座浮桥。孙佐、孙佑各分四队,过桥渡水而去。郑浩、王晓两个见了,亦分作四队,上桥来追。二人正渡一半时,却见对岸转出八排水军,就驾二十多只渔船赶到桥边,船上七八个水手,各用朴刀就把浮桥绳索斩断。那桥登时散架,顺流走了。桥上那伙洋兵回退不及,一个个连人带马都落到水里去。郑浩、王晓亦各自落水,只因身上盔甲沉重,游泳不得,直在水里挣扎呼救。就看左右水军船只一发上来,洒下挠钩套索,一个个都擒到船上,就在船上绑缚了送到岸边。贾进就在那边活捉了郑浩,水志华便在这里生擒了王晓。有诗为证:
洋人眼中死盯敌,哪顾回河溅马蹄。
过河拆桥难提防,雄狮落水不如鸡。
此时节,许国、马旺正赶上,许国见了地形,心知不妙,忙止住后军。马旺问道:“眼见得要赶上,将军如何止步?”许国道:“我看此处三面环水,正是困龙之所在。”话音未落,只见前军洋兵大乱。马旺看得一惊,忙道:“见如今两个洋将军陷在里面,我等速去救应才好。”许国道:“兄弟,不可,你且看那里。”说了,就用鞭稍指着河对岸。就看见河对岸孙佐、孙佑的两军,那两军正沿着河岸分两边走。许国指着道:“将军且看,这一伙用计过河拆桥,如今我军大乱,他本该走的,却并未退却。以此我意恐有卷回之心,如此你我再去便是送死。”马旺道:“既如此,我等不妨撤了?”许国道:“亦不可,我等同朝为官,怎能见死不救?”马旺急切道:“这也不可,那也不可,兄弟,你却说如何才可?”许国只在马上无言,思忖一阵,乃道:“你我可各领一军,占住河道回转处两岸,敌若半度则击之,敌若不度则引军撤退。”马旺闻言在理,当即分兵去了。有诗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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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旺无知难统兵,追逐利刃又难行。
前军落水后军险,许国施谋妙法精。
对岸孙佐、孙佑两个望河道两边去,正要依照叶光之计回马,却见对岸亦有许国、马旺两军占住要道,正不知如何是好。却看前面那片林子里杀出两队精兵来。二人大喜,忙教水手搭浮桥过河。不必絮繁。
再说林中这一军,正是凤凰山大军所在。左边杀出一彪人马,为首的正是孙列,左边沈春,右边邓成安;右边杀出一彪人马,为首的正是杨江,左边杜明温,右边袁刚。六个好汉各引大军,正抵住许国、马旺的人马。就争得把宋军望那回河圈子里赶。许国大惊道:“失策!却还有伏兵!”不得已只能且战且退,正与马旺与半数洋兵会合,看看退无可退,都被困在这里。杨江与孙列合兵一处,将军马一字排开,就把出路堵住。河里水军,就在一旁岸边侯着,宋军若下水来也能抓得住。这时孙佐、孙佑亦与杨江、孙列会合,占住两边。此时此刻,宋军插翅难逃。杨江亲自出马道:“那里大宋的将军听着,俺凤凰山并非是跟朝廷作对,奈何朝廷奸佞当道,国主不明,无奈做了义军,今番你等若肯投降,可留你等性命,回去与朝廷说,免与金国交往,才好。”许国、马旺听得真切,马旺道:“事已至此,不妨降了?”许国大骂道:“甚么话!我等皆食大宋俸禄,如何肯降?”马旺欲哭无泪,忙问:“若不投降,又将如何?”许国道:“岂不闻兵仙韩信的背水一战么?”马旺大悟。许国就扯开嗓子道:“兀那厮草寇教我投降,我爹赐我许国之名,如何肯做背叛国家的事?今番就是死了,也不投你草寇处。”回身道:“众兄弟皆食朝廷俸禄,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番不报效国家,还等何时?”下面一众士卒听得激情荡漾,一个个发出喊来:“誓死不降!”许国、马旺二人身先士卒,口喊:“冲锋!”纵马望杨江而来。那里杨江听得真切,叹一声道:“真乃忠臣良将也,宋有此将,如何不兴?”当即教左右放开一条路来。袁刚道:“此时绝佳之机,若放虎归山,如何得了?”杨江道:“兄弟,你看他士卒振奋,已不能比及,还是止损为妙。”众人只得听令,当下让开一条路来。放许国等人去了。有诗为证:
大将生来身许国,如何勾得反朝廷。
天王有意放忠义,才使将军脱困囹。
看这回河之地,却不见张万仙、叶光、王进勇、危有福、张文彪五人的身影。原来这五人,见围住大军,自绕过丘陵,直直奔袭梁方平中军来。早有探马来报:“有一伙红头子,浩浩荡荡望这里来。”梁方平闻言大惊,忙问:“来者人马几何?”探马道:“前面一彪骑兵,约么两千余人,后面一伙都是步兵,数不清人数,恐有万余。”梁方平这才安心,笑道:“量他这点人马,怎与我大军比及?”当即点拨诸将,引大军出营看视。梁方平出得辕门,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正是张万仙等人杀到。张万仙一马当先,手提青龙戟,直取梁方平。梁方平身旁刘元鼎见状,急忙上前迎战。两个斗了十合之上,张万仙大喝一声,挥动画戟,用那月牙小支,只把刘元鼎喉咙戳破。那刘元鼎喷一口血,登时倒在马上。张志宁见了,认识张万仙,忙道:“这个为头的甚是厉害,置帅不可小觑。”梁方平道:“谁敢匹敌?”四下里无人搭话。梁方平怒骂道:“一帮饭桶,枉费大宋粮饷,却喂饱了你们这些儿个废物。”张志宁劝解道:“置帅息怒,末将以为,当权且暂避锋芒为上。”梁方平道:“若辛家兄弟在此,我如何这般狼狈。”当即回马,引大军穿营而过,望后军去寻辛道宗、辛彦宗去了。张万仙见走了梁方平,心下正要追赶,却被叶光拦着道:“二哥不可,今番取胜实为他那里没有防备,其大势未损,后面定有合后。”张万仙认理,就叫小喽啰把宋营里一应物品,能带走的,尽数带走,带不走的,堆做一块烧化了。后引军回山丘寨扎上来。有诗为证:
冲锋陷阵英雄汉,那个能平张万仙?
身手不凡来斩将,人呼敢炽有名传。
且说梁方平引着败军,正行之间,看看天色渐渐暗了,却忽然马蹄声响动,梁方平起始大惊,叫苦不迭,以为还有埋伏。张志宁定睛了看时,才知那左有一队军马奔来,为首一员大将,正是辛道宗。右有一队军马奔来,为首一员大将,正是辛彦宗。辛家兄弟来至跟前,下马拜道:“方才得了消息,置帅临危,特引两队快马加鞭来援,万幸,见得置帅无恙。”梁方平见了二人,忙道:“二位将军请起,来的却也及时。”当时说了前番备细。不一时,又听得身后人马声响。梁方平又来叫苦,以为追兵到了。辛道宗、辛彦宗两个道:“置帅休慌,我二人自去抵敌。”梁方平颤颤巍巍道:“速去!速去!”两个得命上马,引两队骑兵赶上前去。正迎着来人。两边个都未打火把,看看日落西山,看不清楚,只道是两个人。辛道宗只以为是凤凰山义军,当即挺枪拍马来战。那边为首的将领亦提一把丧门剑来迎。两边斗过五七合,辛道宗大叫:“泼贼,纳命来!”只用一招穿风枪,直刺死那人。辛彦宗叫一声好,也提朴刀赶上,与另一个交锋。另一个催马上去,两个斗了七八合,那人道:“且慢!来者何人?”辛彦宗心中只要立功,便道:“慢甚,慢则中你计了。”便使个力劈华山。那人只把军器横架着遮挡,渐渐的不敌了。口里只喊声:“撤!”便引军一发走了。辛彦宗大笑三声,又叫人点起火把。辛道宗正下马来,要砍下这人脑袋请功,只把火把照来看时,二人大惊失色。正是:梁方平两番受惊,飞虎将去又复回。不知二人惊讶甚么,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