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堂的面积不小,坐北朝南,采光也好,亮通通的。
地面是青石板铺成,一尘不染。
堂门口摆着个彩绘描金的兵器架,其上刀剑横置、矛棒竖放。
一人正对着堂门,坐在深处,两边对坐着十来条锦衣大汉,四五个侍者散在堂下。
进到堂中,不及多看,李善道和高丑奴随着费君忠等拜倒在地,便向对着堂门而坐的那人,也就是翟让了,恭敬行礼。
瞥眼间,翟让坐得又较远,别的没瞧清,李善道只约略看见翟让是坐在个四出头的彩漆靠背椅上,穿着件大红色的袍子,很壮实,坐在椅上就像是一座小山。
话音未落,翟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自家兄弟,不必拘礼,都起来吧。”
不仅身材壮实,翟让的声音也很洪亮,称得上声若洪钟。
就又跟着费君忠等起身,李善道此时,仍不好直去看翟让,微微低着头,在费君忠等身侧,垂手而立。一缕香味嗅入鼻中。却乃是堂的四角,靠着窗边都放的有香炉,炉中燃着香。
适才等李善道几个进来时,徐世绩已大概地把李善道所献的计策、劫船的经过与翟让说了。
费君忠、魏夜叉等是单雄信、徐世绩的得力心腹,翟让与他们都熟,先与他们笑语了数句,转而落目在了李善道、高丑奴身上,笑道:“容俺来猜上一猜。这位年轻俊朗的,茂公,当便是你那位献了夺船之策的老乡了吧?这一位虎背熊腰,好个长大的好汉!则当即是杀了张铁叉的那个名唤丑奴的健仆了吧?哎呀,也只有这等好大汉,才杀得了那恶大虫!”
徐世绩说道:“二郎、丑奴,俺已将你俩的献策、斩将之功,尽禀与了翟公。翟公满心喜欢,既喜二郎你有谋,又喜丑奴你有勇,因特意召你两人登堂拜见。”
李善道忙谦虚地说道:“些许微末功劳,何敢扰翟公清听!今回劫船,我与丑奴不过效些犬马之劳。有道是,‘雀食豆腐’,不值一提。竟被翟公特地召见,诚惶诚恐!”
翟让没听过“雀食豆腐”这词,不解其意,问道:“李二郎,你说甚么?‘却是豆腐’?”
“回翟公的话,雀是麻雀的雀。麻雀那般小,豆腐能吃多少?便如这回劫船,我与丑奴,所立下的无非是微薄之功,头等功劳自是多亏了单公和徐大郎部署得当、指挥便宜,并单公身先士卒;其次当数费大兄、魏大兄等奋不顾身,勇猛先登。”
翟让哈哈大笑,与徐世绩说道:“茂公,你这老乡是个有意思的人。”叫李善道、高丑奴把脸抬起,看了一回,赞道,“二郎果然形貌不俗,气宇轩昂。丑奴,你怎生长的?平生俺亦见过几多伟男子,便拿俺与雄信说,寨子万余人,比得上俺俩的也不多,比起你来,竟还差些!”
满堂众人,顿皆大笑。
翟让却喜丑奴憨直,抚须笑道:“是个直性子的好汉子!”又道,“张铁叉是个恶大虫,你能把他杀了,你也是个大虫!哪有不吃肉的大虫?好吃肉就对了。”
令道,“取金、缎来,赏给丑奴!酬他斩将之功。”不可只赏其奴,不赏其主,兼这李善道且有献策之功,乃又令道,“李二郎献策,也是大功,一样赏了!”当真是喜爱高丑奴的魁硕直性,他复又笑与高丑奴说道,“得了赏钱,随你买酒肉吃。不想下山时,咱山上别的没有,飞禽走兽,就只肉多,你亦只管打来了吃!不怕你吃多,就怕你吃少,敞开了肚皮吃。”
聚义堂边上的耳房里,日常放的便有金银绸缎,供翟让赏赐人。
很快,两个小头领各捧着一个银盘,分盛了马蹄金两枚,绸缎一匹,端将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