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从何来?”
郑书囷看着余琛,如此问道。
“自是从天上而来。”余琛如此回答。
明明是句废话,到郑书囷却仿佛听懂了,拱手致谢:“幽河降雨时,郑某可否一观?”
“自无不可。”余琛点头。
于是,一人一鬼约定,一同前往幽河县,便暂且分别。
余琛回了不归陵上,做了些准备。
翌日,天光大亮。
清晨一早,余琛在不归陵上留了个自个儿的纸人儿,以防有敛官儿抬尸上山来。
然后便带上了石头,虞幼鱼,还有郑书囷的鬼魂搭上了九幽鬼辇,朝幽河县的方向而去了。
幽河县,位于京城以东五百里处,对于九幽鬼辇的速度而言,也就小半个时辰的功夫。
没一会儿,一行人鬼便已驶入幽河县境内。
——幽河县与周遭邻县边界,乃是一条百丈之宽的大河,称之为“幽水”,这幽河县也因此而得名。
余琛和虞幼鱼等人从天上望去,可以清晰地看到,以干竭的幽水为界,幽河县和邻县的光景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且看邻县,一片郁郁葱葱,山清水秀,偶尔还没瞅见飞鸟振翅,野兽不窜林,远处山岳之前,点点星星的人家升起炊烟,想必是早起烧火做饭的百姓。
而那幽河以东,幽河境内,却是一片赤黄之色,大地干裂,田土枯竭,无数光秃秃的树木在这三春之季没办点儿绿意,反而到处是苍凉白骨,有人的,也有野兽的,不知已经死去了多久。
——一年无雨,赤地千里,江河断流,那无数生灵,都遭了殃。
一路前行,到了幽河县城附近,余琛等人从鬼车上走下来,向县城的方向而去。
所过之处,满目荒凉。
原本生机勃勃的村镇已经凋零,干裂的土地热浪灼人,那一座座破落的房屋之前,一个个骨瘦如柴的身影双目无神地望着这没有一丝儿云朵的茫茫苍天。
那眼睛里,没有任何希望,也没有任何生气儿。
“啧,真惨。”
哪怕是出生海外,见惯了大风大浪虞幼鱼望着这一幕,也不禁皱眉摇头。
而郑书囷看着这一切,更是悲从心起:“幽河啊……幽河……怎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一行人,继续向前。
远远的,在一座大山之下,见得一座宏大的城隍庙宇。
只是如今早已凋零破败,布满灰尘与蛛网,神瓮也早已坍塌,一片残檐断壁。
不止如此。
在那城隍庙前方,一尊高达三丈的庞大巨石人,双膝跪地,胸前插了一柄无比庞大的黄金大剑。
残留的淡淡精气从那庞大的身躯中溢散出来,证明这曾是一位生灵。
而在它庞大的尸首前,几个衣不蔽体,瘦如竹竿儿的身影,正在虔诚跪拜,不住磕头。
——哪怕已到了这般绝境,他们亦要拜这巨大石人。
余琛等人走过去,那几个人影儿转过身来,茫然地望着他们。
石头心头不忍,取出一些水来,一一分给他们。
这些个穷苦百姓立刻眼里放光,连连磕头拜谢。
但尽管他们都无比渴望那一点儿水源,却仍以破旧的水瓢将其盛上,轻轻倒了一些给那巨大石人以后,方才回了各自所住之地。
余琛眉头一皱,叫住一个佝偻老头儿,问他这石头巨人是谁?
那老头儿长叹一口气,方才颤颤巍巍开口:
“这位外来的大人,您有所不知,这泰公乃是幽河城隍,平日里保佑幽河风调雨顺,已持续了百年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