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一切,宋相眉头轻皱。
那一刻,那些乐师舞女立刻神色一变,纷纷停了下来,垂首而立,而那几个服侍启元帝的宫女,也躬身退下。
金銮殿上,就只剩下那看太监咚咚敲击木鱼的声儿。
一声,两声,三声……不绝于耳。
听得宋相心烦意乱。
“宋爱卿,你也知晓朕就爱这木鱼声,清脆悦耳,沁人心脾,你可别连朕这点儿爱好都剥夺了啊!”
启元帝睁开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于是出了那敲击木鱼的看太监以外,所有的侍者都躬身退去了。
“宋爱卿,有何事啊?”启元帝整了整衣冠,端正姿态,问道。
宋相单膝跪地,也不卖关子,开口道:“臣今日面圣,有两件事——其一,前些日子,占天司国师之死,臣曾将所有猜想结论都写上奏折呈上,陛下可看了?”
“哦……”启元帝一愣,好似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看了,看了,不过这人嘛,总有一死,曲爱卿走了,朕也心头无比悲切。
至于宋爱卿的奏折……朕还是认为,宋爱卿多虑了一些——曲爱卿身为国师,为我大夏第四境炼炁士,怎么可能被人谋害,恐怕也只有老天爷收得了他的性命了。”
宋相听了,眉头一皱。
先前,国师死后,他就接到过判官的来信,其中说明了国师这些年被戚后顶替的所有真相。
当时,他字斟句酌以后,呈上奏折,告诉启元帝国师之死,有所蹊跷。
但并没有提戚后的事儿。
因为那个时候,他也不确定如今的启元帝,到底是否被操控了去。
但今儿听这位陛下这般一回答。
只能说……大抵是没跑了。
于是,宋相深吸一口气,看向启元帝,不再纠结国师之死的问题,突然话锋一转:“陛下,可还记得三十年前,臣错判了一个案子,您曾批评臣说——这茫茫大夏,我们轻轻一挥毫,落在底下便是万钧之重,切记要慎重!慎重!慎重!”
启元帝一愣,过了会儿一拍脑袋:“好像确实有这事儿,不过在那以后,宋爱卿似乎就再也没判错了案子了吧?朕心甚慰啊!”
宋相听罢,深深看了启元帝一眼,站起身:“既然国师之死,陛下心头已有定论,臣便不再多说,告退。”
说罢,不等启元帝说话,转身拂袖而去。
启元帝就这样坐在皇位上,望着他。
突然之间,脸色一变,目光猛然变得挣扎起来,伸出一只手,好似想要抓住什么。
咚!
下一刻,木鱼声响起,启元帝眼里,再度恢复平静,手也放了下去,方才一切,好似错觉。
宋相却是若有所感,转过头来,看到的却是一如既往笑吟吟的启元帝。
最后,他还是走了。
只剩下金銮殿上,堂堂大夏皇帝,好似木偶一般,坐在那儿。
他的眼里,挣扎的情绪,不停变换。
就好似一头被囚禁在不知名处的野兽,意图挣脱囚笼那般。
但随着那清脆悠长的木鱼声不断响起,那一抹挣扎和清明之色,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