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冬苒将视线转向发出这道轻佻声音的主人,对方一席棕色的长卷发在空中摇曳,弯起的两道狐狸眼里是藏不住的狡黠。
“啊……颜学姐!好久不见!”
“颜茵?你怎么在这儿?”
兄妹俩截然不同的反应让颜茵不禁失笑,她自然地在任冬苒身边落座,淡淡的花香让她几乎有种春暖花开的错觉:“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们呢,冬苒,祝贺你醒来。”任冬苒连忙朝她扬起一个感激的笑,就见颜茵的视线扫向对面:“怎么了秋时,不欢迎我吗?”
“怎么会,只是表达一下惊讶而已。倒是你,工作日还有空来这儿……你要跳槽?不打算再当法医了?”
“什么和什么啊……我这是难得的休假!谁能想到我好不容易休息几天还要来这儿照顾我那个倒霉弟弟。”
弟弟?也姓颜吗?任冬苒还没来得及将心底的猜想说出口,就听见一道活力四射的声音响起:“老姐!你怎么不等我!我可端不动这个托盘欸!”
恰逢晚餐做好,任冬苒憋住笑站起身和哥哥一起去取餐,忍不住眯起眼打量挥舞着一边手臂大呼小叫的颜宗。
“姐姐姐姐姐姐!我好饿!帮我端一下呗!”
“颜宗!别在这儿大呼小叫的!”
任冬苒和任秋时对视一眼——姐弟俩还不知道哪个比哪个声音更大呢。
四个人总算取完餐围坐在桌边,任冬苒正蹙着眉端详藏在蛋炒饭里的青椒,冷不丁听见颜茵拍了拍自家倒霉弟弟的肩膀:“冬苒,小宗比你小一岁,读大三,也算是你的学弟了!”
颜宗扯扯嘴角,朝她说了一句“学姐好”,不情不愿的态度又惹得颜茵飞来一记眼刀。
任冬苒连忙停下将青椒挑出来堆在一边的动作,替他打圆场:“不用不用,我这不正好休学了一年,下学期也读大四。”
有关病痛的话题总是不好讨论得太过深入,免得不自觉揭人伤疤。颜茵便朝她笑笑,转头引导着任秋时聊起了大学时的趣事。
那是任冬苒一无所知的世界,她和哥哥一起长大,明明共享了那么多回忆,现在却还要从旁人口里来填补自己脑海中他的形象。
颜宗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姐姐打趣顶嘴,任冬苒的视线落在盘沿的那座青椒小山,不禁有些失神:假如她和哥哥也出生于一个健康幸福的家庭……她们是不是也会成长为颜茵颜宗这副模样?有来有回大大咧咧地开着玩笑,纵使面上不对付,但话语中却依旧透着别人无法介入的亲昵。
颜茵和颜宗能够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毫无顾忌地袒露在对方眼前,而不需要像她们一样总是遮遮掩掩、欲说还休。
她要是也能拥有直面天地崩塌的笃定该有多好?这样至少在一切分崩离析之前,或许还能有机会听到哥哥的回答。
可惜她终究还是谨小慎微,横亘在她们俩之间的是一道太过危险的赌注。她当然可以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可却终究会害怕真的万物倾覆。
一双筷子突然闯入任冬苒的视野,她猛地抬起眼,看着任秋时将自己挑食的证据一点点消灭干净,先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忽地就有些泄露。
要不……还是算了吧?像这样……好像也不错?她们可以坦坦荡荡地做一辈子兄妹,这不同样也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吗?是谁规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