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啦……我只是刚刚起床忘记穿外套了而已,”任冬苒将鼻尖埋进被窝,深深嗅了一口气,“哥哥……我们现在这样,好像小时候啊。”
任秋时没有回话,只是覆在她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一些。任冬苒侧过头,夜灯晕在任秋时的喉结,变成了一小勺月光。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记忆里那个和她差不多青涩的小孩如今也长成大人的模样了。
“哥哥,方姨去世了,你会不会很难过啊?”任冬苒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虽然方素梅对她并不算一个多么好的继母,但毕竟是哥哥唯一的母亲。
“我……我也不知道,”任秋时有些诧异地睁开眼望过来,喉结上下滚动,“她对我而言无疑是个很好的妈妈,可我并不觉得她是个合格的继母……而且我曾经无数次想要让她离开任国梁,但她却始终没有答应……现在这个结果,好像对我而言也并没有多么意外。”
明明方素梅在她心中没留下多少正面印象,任冬苒却莫名其妙回想起许多早已斑驳的回忆。她没有零花钱,便只能偷偷擅自使用方素梅的卫生巾;青春期她发育得快,也是方素梅往她的衣柜里添置了新尺寸的内衣。虽然总是朝她冷眼相对,但对于方素梅而言,养育一个丈夫出轨生下的孩子整整十五年……是不是也算功德一件呢?
眼眶泛酸,任冬苒吸吸鼻子:“反正我妈妈也早就不在了,任国梁现在也跟死了差不多……”她转过头:“哥哥,我们好像就只有彼此了。”
发出一声轻轻的喟叹,任秋时抱住她,拍拍妹妹的脊背:“嗯,不管发生了什么,哥哥永远陪着你。宝宝,不早了,快睡吧。”
任秋时的话好像有什么魔力,任冬苒竟真的迷迷糊糊陷入梦乡。听着妹妹绵长的呼吸,任秋时睁开眼,借着夜灯仔细用视线描摹她的睡颜。
想着回到家就没有继续同床的理由了……任冬苒做了噩梦,他又何尝不是?每每闭上眼,耳畔就仿佛传来刺耳的刹车与轰鸣的警笛,勉勉强强入睡后又被她的一阵轻咳轻而易举地唤醒。
他深知自己母亲对她的不善,却没想到她也会感到惋惜。任秋时轻轻握住妹妹的手腕,想起白日里任冬苒发出的宣言……果然,她还是太心软了些。
再多疼痛好像都能够被一点善意轻飘飘抵消,想起妹妹的断腿,任秋时抿了抿唇。真不知该说她善良勇敢还是冲动莽撞……算了,任秋时指尖收拢,摩挲妹妹因消瘦而变得突出的腕骨。
反正他以后会好好陪着她的……绝对不会让她再发生半点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