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类何进,当年何进引董卓,最后害何皇后被毒杀,如今陛下这样想倒也罢了,但就怕天后也这样想。”李绚伸出手。
无尽的夜空中,冰冷的雪花,直接落在了李绚手中,融化。
“若是天后也这样想,那么周国公自然便死定了。”李笔拱手,低声问道:“那么如今天下间,有谁最类董卓。”
“难说,董卓为反之前,为人谦和,好行侠仗义,作战粗猛有谋,屡建战功,最后被司徒袁隗征辟,出任并州刺史、河东太守,成了袁家的亲信,最后才得以顺利进入长安,恐怕就连袁家也没有想到,最后将袁隗一家满门诛杀的,也是董卓。”
李绚轻叹一声,说道:“如今天下,十六卫大军拱卫,任何人想要再行董卓之事都极难,更别说陛下英武,太子仁厚,天下大将皆自臣服,不服者几近于无。”
“那陛下为何还会担心?”李笔抬头询问。
李绚沉默了下来,轻叹一声说道:“因为最像汉灵帝的,不是陛下,而是太子。”
太子,李笔忍不住回头去想李显的性情,最后忍不住的低下了头。
“告诉我们的人,这段时间停住手脚,有的人要倒霉,难免会怀疑是别人陷害的,到时候有点嫌疑,就是生死两难。”李绚侧身,看向李笔,神色肃然起来。
“是!”李笔认真的躬身,面色凛然,没有人比他更知道,他们在这段时间里,究竟做了多少手脚。
“还有一件事情,你觉得这一次暗中唆使窦思泰出面的人,究竟是谁?”李绚转身朝着房屋之中,走去。
李笔快步跟上,略微沉吟后说道:“表面上看,似乎是窦尚书,似乎窦家和萧家有所勾连,但也有可能是北门学士在趁机布局,也可能是相王,如果此事被人勾连的相王身上,那么这件事情恐怕就会更加没完没了了。”
“但是……”李绚在桌案之后坐下,抬头看向李笔,知道他的话没说完。
“但我们都知道,年轻人很容易自己胡思乱想,然后被有心人一挑唆,就有了动作。”李笔抬头看向李绚。
李绚直接摇头,说道:“不是我们做的,因为这事便是本王也没有想好其中的利弊,陛下要对什么人下手,只有陛下知道。”
“陛下?”李笔瞬间听出了李绚的潜台词。
“在陛下的权衡之道中,武承嗣倒了,势必会找人替代,但不管是找谁,想要重新恢复到武承嗣的影响,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对另外一边的关键人物下手,便是必然。”
李绚略微沉吟,细细数道:“吏部尚书窦玄德,户部尚书崔知悌,黄门侍郎崔知温,中书令刘审礼,尚书右仆射李敬玄,皇帝的心思在谁身上,本王一时之间也没有看明白,如何会动手?”
“所以便是陛下了。”李笔轻轻点头,皇帝这边刚看出他们的手段,立刻便予以效仿,这种手段太快了。
“其实仔细算算,右相被罢是必然的事情,因为诸相当中,他的根基最不稳固,当年河北道之事,已经牵连到了他,只不过他果断的切割最后才得以保相,如今世家再度掀起乱局,陛下的第一个目标自然就是他。”
李绚轻轻冷笑,然后说道:“诸相当中,右相的风评最是不好,和赵郡李氏联宗不说,前后三任妻子都出身山东士族,朝中宰相哪个都比不上,他如果被罢相,朝中不会有人不满。”
李笔赞同的点头,李敬玄看似前后三任妻子,根基稳固,但这样的根基,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反而很容易牵累过去。
前后三任妻子,而且都是出身名门世族,在历史上也还有一人,这个人就是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
相比于弟弟司马昭,司马师才是真正鼎立整个司马家天下的人,可惜死的早了些。
皇帝是最精通史书的人,他只要稍微想到司马师,李敬玄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
“告诉我们的人,长安洛阳的事情,我们可以暂时放下,长安和洛阳之外的事情,要下狠手,拿不到的,也要彻底毁掉,武承嗣的东西,不能让武三思继承。”李绚的神色瞬间狠辣起来。
“是!”李笔拱手领命,然后又说道:“此举难免会引起天后注意,事后,我们的人要不要先躲一躲。”
“不用太刻意,不被人抓住跟脚就好。”李绚轻轻一笑,说道:“此番右相如果真的被罢免了,朝野的世家大族难免会有所行动报复,到那个时候,双方都顾及不到我们的。”
虽然世家高层和皇帝之间,对于彼此权势斗争都有默契,但下层之间的厮杀,却是没有任何头脑和逻辑的。